他沙啞地說:「我們在一起。」
「以男女朋友的名義。」
說出口的瞬間,謝承禮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心臟不受剋制地狂跳,連呼吸彷彿都帶著回聲。
像是在等待著宣判的罪徒, 等一個讓自己或留在人間、或墜入地獄的答案。
也許過了幾秒鐘,也許很久, 他聽見尤枝遲疑發問的聲音:「你清楚你在說什麼?」
謝承禮的長睫微顫, 視線徐徐垂落:「我一直都很清楚。」
尤枝再沒有開口, 像是在消化著這個訊息。
謝承禮出車禍那晚後,她其實隱約察覺到之前所謂的「以朋友的身份相處」,在無形中好像被改變了。
可當謝承禮說出「男女朋友」時,她還是覺得很荒謬。
當初對她的喜歡避之不及、對「喜歡」這樣的情感嗤之以鼻、甚至為了打消她的念頭親口說出「對婚姻不感興趣」的人, 現在卻說要和自己交往。
尤枝這一刻思考了很多。
她想,也許比起別人, 謝承禮只是更習慣了與她在一起, 就像程意說的, 他將她納入了他的圈子,所以曾經他即便不喜歡她, 卻也會對她不錯一樣。
更也許……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想要的總能輕易得到, 而她卻是例外,更多的是佔有慾作祟。
尤枝沉默了很久,低聲問:「這是你想要的回報?」
謝承禮的手顫了下,薄唇緊抿著,艱澀地應:「嗯。」
應完後他發現,自己甚至希望尤枝問她「為什麼」,他會順理成章地回答。
可是尤枝沒有問,她只是沉默著。
彷彿不在意他這樣做的目的。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謝承禮的心也在不斷地墜落著,意識在混亂與平靜之間不斷地掙扎。
直到手機鈴聲打破空間的死寂,是尤枝的手機。
尤枝愣了愣,回過神來,看了眼螢幕。
程意的來電。
尤枝按下接聽,沒等開口,對方已經飛快地問:「尤枝,你有沒有看見承禮?他的手機打不通,身體還很虛弱,醫生說了不能亂走亂動……」
這裡太過安靜,程意的話透過聽筒,輕易地被兩人聽見。
謝承禮定定地看著尤枝。
尤枝最終只對電話說了一聲:「他在城東的別墅這邊。」
程意陡然沉默,隨後察覺到什麼,應了一聲結束通話電話。
尤枝迎上謝承禮的視線,許久垂下眼簾:「我答應你。」
謝承禮的身體陡然僵滯,目光怔忡地看向她,繼而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狂喜,只是這喜悅在看見後者的神情時逐漸冷卻。
她的眼中,沒有絲毫關於歡喜的表情,就像……真的只是在回報他的所謂「恩情」。
謝承禮的喉結滾動了下,嚥下翻湧的情緒,扯出一抹笑:「好。」
最起碼,明天她和裴然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最起碼,她現在,回到了他的身邊。
尤枝並沒有在別墅多待,司機將謝承禮送去醫院後,尤枝也直接回了出租屋。
這晚她的腦子昏昏沉沉的,直到後半夜才睡著。
她夢見了當初從錦市狼狽逃離的自己,隨後喘息著睜開眼睛,才發現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
手機上顯示著謝承禮早上六點半時發來的一條訊息:【早。】
尤枝盯著那個「早」字,久久沒有回神,好一會兒想起和裴然約定好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
尤枝最終沒有回覆那條訊息,將手機收起來,隨意吃了午飯便去了金茂大廈。
沒有去裴然的工作室,尤枝逕自上了頂層,去到裴然的「秘密基地」。
電梯門徐徐開啟,裴然已經在等著了,唇角噙著溫斂的笑,一如既往地開著玩笑:「尤枝同學,你又提前了。」
尤枝看著他,沒有笑,好一會兒輕聲說:「裴然,我……」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裴然打斷了她:「先進去吧。」
尤枝遲疑了下,看著率先走在前面的身影,抿緊唇跟上前去。
這裡幾乎沒有變化,依舊空蕩蕩的,只是臨近觀影的地方,放了兩張沙發和一個小茶几。
裴然沒有立即坐下,先將窗簾落下,開啟投影儀,偌大的螢幕徐徐滑落,伴隨著裴然的聲音一併響起:「也陪我看場電影吧,尤枝。」
就像她與許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