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停在小區門前,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裴然陪著尤枝走進小區,沿著人行道安靜地走著,路燈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偶爾有夜風吹來,吹著二人的大衣微微拂動。
裴然看著地面上二人並肩行走的影子,直到到了她樓下,他突然開口:「尤枝。」
尤枝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
裴然安靜了幾秒鐘:「抱歉。」
尤枝愣了下,看著他低落的神色,忙搖搖頭:「你當時也在忙啊,再說如果是我在忙的話,可能也接不到你的……」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裴然伸手,將她被風吹到臉畔的碎發拂到了而後。
尤枝怔愣地看著他,隨後想到,裴然一向風趣有禮,這幾乎是他做過最出格的動作了。
裴然很快收回了手,看著她微僵的神情,頓了幾秒鐘,繼而彎了彎唇,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尤枝同學,明天就是『實習期』的最後一天了。」
尤枝輕輕地點了點頭:「裴然……」
「不用這麼快告訴我答案,」裴然打斷了她,與她安靜地對望著,許久笑了起來:「當初死星上映時,都沒這麼緊張過,真希望我有一個不錯的成績。」
「明天見。」
尤枝發愣地看著他的背影,良久才轉身走進樓道。
不遠處,路燈照不到的昏暗角落,黑色庫裡南靜靜地停在那裡,後窗開啟著,映出一張蒼白瘦削的臉。
謝承禮安靜地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門前,只有路燈孤寂地灑落滿地光芒。
可剛剛相伴而行、彼此對望的男女,如同刀刻斧鑿一般,印在他的腦海中。
這幾天,他以為尤枝的工作很忙,以為她一定在忙著節目的事,才會沒有去醫院看他。
他想,她不能去,他來總可以了。
也不用打擾她,只是遠遠看一眼也好。
卻看見了什麼?
裴然說的實習期,又是什麼?
謝承禮不知道,可是卻隱約猜到了答案。
下頜緊繃著,謝承禮感覺自己斷開的肋骨好像又在疼了,卻又好像不只是肋骨,還有……左上方的地方。
謝承禮伸手抵著左胸口,意識陣陣混亂,理智在分崩離析的邊緣試探著,最終還是如墜深淵。
他的臉上漸漸沒了表情,眼神也像是被黑暗侵襲,帶著平靜的瘋狂。
他不能讓明天輕易地到來。
尤枝接到謝承禮的電話時,是在當天晚上九點左右。
今天回來得早,尤枝吃完晚飯洗完澡也才八點多,索性刷起之前一直沒來得及看的節目來。
看著看著,她不由有些走神地想到明天。
尤枝自己都不清楚,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或者……什麼都不想要。
也是在這時,手機響了。
謝承禮好像在一個空蕩蕩的地方,低啞的嗓音還帶著回聲:「尤枝,你說的欠我一個人情,還作數嗎?」
尤枝怔了怔,應了一聲。
謝承禮沉默了很久,久到尤枝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結束通話的時候,他才開口:「我們見一面吧。」
謝承禮的司機來接的尤枝,沒有去醫院,反而一直開到了城東的別墅區。
當站在偌大的莊園別墅面前,看著燈火通明的一整棟樓及樓前的八根羅馬柱,尤枝才知道,媒體口中那些天花亂墜的形容,從來沒有誇張。
管家模樣的人將她帶到頂樓便離開了。
尤枝頓了下,推開唯一一扇門。
不像外面那樣明亮,裡面沒有開燈,只有外面的燈柱與玻璃屋頂透出的月光,朦朧地照進房中。
鋼琴曲安靜地流淌著。
雪白的鋼琴旁,搭著一根冷銀色的柺杖。
謝承禮坐在月光下,側顏精緻得像是希臘神話中的人物,鼻樑高挺,喉結偶爾微動,穿著白色的休閒衣,安靜地彈奏著。
神秘又優雅。
聽見開門聲,琴聲有片刻的停頓,繼而如常。
尤枝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聽著,不知多久,琴聲逐漸接近尾聲,直到最後一個音落下,謝承禮看向她。
「當年,那個女人就是在這裡聽男人彈琴的,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安寧美好的時候。」
謝承禮曾經誤闖進來過一次,看見了母親的眼神,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她是在意謝寅的。
他想,那尤枝呢?會不會也會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