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硝煙瀰漫時,晏珣在安逸地陪朱翊鈞在清江浦釣魚。
這個世上總是這樣,有的人在水深火熱之中,有的人安享太平。
遠征將士的理想,就是用自己的血汗,讓後方的親人安享太平。
清江縣城地處黃、淮、運三河交界,朝廷在此設了糧道、鹽道,每年汛期,往來船隻還要“候汛”,在此滯留,因此是一等一熱鬧之地。
李文貴擠到太子身邊,興致勃勃地說自己打探到的訊息:“這裡要說什麼多,就是妓女。她們用身體徵服了往來的商販、船主以及拉縴的民夫。她們掏空每個客人的錢袋,卻繁榮了這座城。”
說到這裡,他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若是隆慶皇帝南巡,一路肯定少不了豔遇。
各地官員或富戶,肯定花樣百出地獻上美女、討皇帝歡心,他作為隨行人員說不定能沾一沾光。
太子這個小豆丁,沒有這種福氣。
唉!
“我算是明白正德皇帝為何一定要在清江浦微服私訪,嘿嘿。”李文貴露出一個大家都懂的笑容。
晏珣:“……你可以不必在太子面前說這些。”
有你這樣做舅舅的嗎?教壞小孩子了!
朱翊鈞面無表情,想要做一個明君,首先要戒色!女人只會壞我道心!
他一定要做一個晏老師那樣的正人君子。
晏珣轉移話題:“算我們運氣好,今年沒有大汛。否則趕上汛期,清江浦也常常淤塞,哪能像這樣悠閒釣魚。我聽潘季馴說,實施他的治河大計,河道衙門最好改設在清江。”
朱翊鈞點點頭:“當年正德皇帝在此停留,一定也是為了巡視河道。”
不管怎麼說,正德皇帝是他的伯祖父,怎麼能像舅舅說得那麼不堪?
……
呂調陽站在清江城南門的箭樓下,望著遠處的大堤,鬱悶地說:“太子去清江浦釣魚,竟然只帶一小隊心腹隨從,實在讓人擔憂。”
這行程進展,簡直跟正德皇帝的一模一樣。
沈鯉笑道:“我是東宮老師,太子都沒帶上我。閣老不必擔憂,太子聰明有分寸。”
“太子很聰明,可他到底年少氣盛。就算想證明什麼,也用不著去冒險。”呂調陽搖了搖頭。
沈鯉安慰:“咱們在這裡,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就能察覺。”
不僅僅是他們在這裡,大隊的護衛、太醫也都在城門處守著。
清江浦上的船隻,也早就被清理了一遍。
唯一不可控的就是河裡的風浪。
……
陸繹守在太子身邊,警惕地盯著水面。
每一次水波盪漾,都覺得很可疑。
“殿下,要不要我派個兄弟跳進河裡檢查?順便給你的魚鉤掛魚?”陸繹提議。
朱翊鈞:“……你什麼意思?我自己釣不到魚?”
“咳咳,您釣了小半天,卻一條魚都沒有,回去之後會讓呂閣老他們笑話。”陸繹低聲說。
一意孤行撇開大隊護衛跑出來釣魚,結果還空手而歸,一定會讓人笑話的吧?
“都是你們說話太大聲,驚走了我的魚!現在開始,誰都不許說話。”朱翊鈞用力地握著釣竿,彷彿在跟魚較勁。
他這樣一本正經釣魚的模樣,還挺可愛的。
晏珣想到一句詩“蓬頭稚子學垂綸”,鈞鈞不是稚子,卻還是一個小孩子呢!
其實,朱翊鈞來清江浦釣魚,就是想釣魚而已。至於別的用意,都是旁人猜想。
朱翊鈞到傍晚才回城,舉著一條大魚給呂調陽:“閣老拿回去燉魚湯,今晚加菜。”
見到朱翊鈞平安歸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殿下真的釣到大魚,太厲害了!”呂調陽一副驚訝的表情。
朱翊鈞淡定笑道:“只是一條魚而已。”
在最後一刻,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條大魚上鉤。
所以做事一定要有耐心,好運也許就在最後一刻到來。
離開淮安,前方大城有揚州和鎮江,接著是南京。因為南京會耽誤較多時間,他們計劃是回程再去南京,先去蘇州和松江府。
朱翊鈞提出不在揚州和鎮江停留,直接去蘇州。
“揚州不停?”
隨行的官員都很詫異。
晏珣是揚州人,太子不應該在揚州停下,召見全城官員士紳,也給晏珣衣錦還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