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鶴年和黎大郎陪著晏珣到盧溝橋東岸的皇家榷場。
低矮的土坯圍牆,幾處破舊的小房子,空地上一堆堆的煤炭。
小太監田義介紹:“你們別嫌棄破舊,這裡最早是韃靼進貢的榷場,後來給皇店存放貨物,走水路可直達京城。要不是我們殿下,想用這裡可不容易。”
皇帝同意把皇家榷場給裕王,四捨五入就是把江山給裕王~~
“是!所以我說這種事一定請裕王殿下幫忙。”晏珣笑眯眯地說。
田義滿意笑道:“王爺可不是為了做買賣掙錢,只是看到蓬萊舊友的份上……他讓你有空去王府,上回的故事怎麼說到一半?”
晏珣連聲說一定會去。
怎麼只說到一半?
說書人不都這德性?說著說著下面沒了。
晏鶴年也說這處場地位置極好,離京城不遠不近、交通便利。
這麼好的地方交到太監手裡居然荒廢著,要是由自家運作,將來就是南北貨物運轉核心。
有什麼不好出手的黑貨,也可以拿到這裡銷贓。
“黎大,你帶著兄弟們清理場地、修整房屋,把作坊建起來。磨鏡的老師傅要回南邊請,先做別的。”
“常歡,你岳父家的煤進京也要租咱們的場子吧?以後單獨隔出一塊存放。”
“小珣,你跟工部的官匠熟悉,找一些人蓋一片庫房。做好賬目,咱們跟王爺報賬。”
晏鶴年手一揮,給眾人安排任務。
這一大片場地蓋起庫房,以後南北雜貨在此進出,就會衍生出各種商業,可以想象有多繁華。
既然裕王以場地入股,蓋庫房的錢該由裕王出?
裕王一時半會兒沒錢,這筆賬就先記著。
其實晏家也沒那麼多錢,就算有……也不能這樣拿出來。
好在晏珣提前跟裕王說好,以未來一排庫房作為抵押,跟徽商票號貸款。
到時候哪怕王爺不還錢,票號出租庫房,時間長也可以回本。
做票號的江東家心有疑慮,跟東廠和王爺合作買賣?
被吞了怎麼辦?跟大明比命長?
皇家的信用就那樣吧。
但是王徽站出來,跟江家協商,兩家可以另籤一份補充協議,如果最後裕王不還錢,江家倉庫可以租給王家。
江東家恍然大悟,有王富婆在,晏家怎麼會缺錢?
恐怕是王徽的錢不好光明正大拿出來,才要借他的手洗一洗?
再看徽州王家都敢跟東廠和裕王合作,又覺得這事有利可圖……那自家也插一腳?
如此,在盧溝橋庫房建設之初,晏珣就拉到金融業大佬徽州江氏入股。
有錢的江氏,有船有航海人才的汪氏,有權有勢的裕王和東廠……把這些人團結在一起,還怕開海大業不成?
有錢,就能進一步武裝戚家軍,掃清倭寇和北邊的威脅。
大明這一局棋,晏家父子不動聲色地,從一個不惹人注目的榷場,悄悄入局。
或者說在更早之前,晏鶴年娶王徽、假楊世安進戚家軍,他們就開始佈局。
天下大勢,為我所用!
父子倆目光接觸,都看到對方眼中的豪情萬丈。
然而現實是,一片堆著煤炭的廢棄榷場……萬丈高樓平地起!
回家路上,晏鶴年說:“羅家的煤炭要存放我們的場地,就被我們扼住咽喉,不敢耍什麼花樣。小珣你這套路一石多鳥,真是鬼靈精。”
晏珣摸摸下巴,反問:“我們的場地?”
借徽商的錢、記裕王的賬、請工部的官匠,建設我們的場地?
爹你才是真正的老六。
反正父子倆都是鬼靈精,誰也別說誰。
他們告假忙這些事,把翰林院的正職變成兼職。
新翰林們顧不上非議,都在摩拳擦掌爭著修《承天大志》……不能跟張居正搶副主編,搶一個編者也好啊!
編完《承天大志》,就夠資格出任院試學政或者會試同考官,步步為營平步青雲。
有想法的年輕翰林,八仙過海走徐階的門路。
但是他們都無功而返。
徐階這個時候還非常小心謹慎,趕走嚴嵩後第一件事,就是掛出一條橫幅“以威福還主上,以政務還諸司,以用舍刑賞還諸公論。”
意思很顯然:我以前是嚴嵩的副手,但我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