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阮公公的大力宣傳,江北晏郎書畫雙絕可謂眾所皆知。
既然晏珣這麼有興致,張居正欣然同意。
爬山沒帶紙筆,晏珣回家再畫,此時認真觀察張居正的相貌。
張公美姿容是《明書》記載的,晏珣想的是:張居正的鬍子黑亮飄逸、柔順有光澤,莫非用的是飄柔?
張居正捋著長鬚,分享經驗:“鬍鬚常用溫水梳洗、保持乾淨,冬日需用特製的錦囊護須……小晏郎將來蓄鬚,必定也好看。”
晏珣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
來到這個時代,他知道男子蓄鬚有許多講究,規矩各家不同。
有的年過而立開始蓄鬚,有的長輩去世蓄鬚,有的人家則要當上祖父才蓄。
京城有個姓金的富戶六十多還沒留鬍子,因為他六個兒子沒哪個給他生出孫子。
為此,金老爺常常嘆息,世道衰微、人心不古。
究竟人心不古跟他留不成鬍子有什麼關聯,難以分析。
但他的妻子懷疑,必定是老金在外面幹了缺德事,才有如此報應。
說到保養,張居正又說:“你們帶進京的香皂比宮廷內造鵝胰還好用,只是沒處買。”
晏鶴年笑道:“這事不難,等常歡成親,我讓他在西山煤窯那邊辦一個香皂作坊……不論掙多掙少,就給親友用。”
張居正高興地預定。
多年心願一朝實現,更有閒情逸致美容美髮。
從香山回家後,晏珣認真作畫。
《三美圖》?
咳咳,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如此自戀?
一塗一抹中,青山蒼茫、天高雲闊,人物形象躍然紙上。
家人湊過來圍觀,王徽笑盈盈地說:“這個是六哥,和張居正指點江山。坐在大石頭上吃瓜的是小珣……你的腿邊怎麼有隻黑貓?烏雲沒去啊!”
“藝術作品,合理想象。”晏珣解釋。
爹和老張旗鼓相當,顯得他有些多餘,加上一隻貓就和諧許多。
晏鶴年欣賞一會,點頭:“我兒的畫就是好,改日請張居正題一首詩,可留作傳家寶。”
“我就是這麼想的。”晏珣可狡猾了。
士林傳聞,張居正和高拱常常一起去爬香山,約定將來實現大事業。
現在這個傳說可以變成雙晏和張居正……有畫為證。
王徽適時提出:“小珣幫我畫一幅碗裡的仙鶴,我要掛在臥房的牆上,時時可欣賞。”
晏鶴年老臉一紅,王妹妹真是愛極他。
晏珣“嘖嘖”兩聲,後孃跟老爹秀恩愛,一點不把他這個繼子當外人。
話又說回來,此時的人續絃是常事。
隔壁光祿寺珍饈署的劉大廚三任妻子八個兒女,幸虧光祿寺油水多,才能養得活。
相比較而言,翰林院只有固定俸祿,難怪人家都說窮翰林。
翰林院平日主要是寫一些文書,或者輪班以備皇帝問詢,空閒的時候泡一壺茶,一群人聚在一起吃瓜。
嚴嵩的案子有新進展,首先被處理的是很會刮地皮的鄢懋卿。
“鄢懋卿被抄家,抄出三百萬兩白銀、珠寶古董十數箱,全部充入陛下內庫,鄢懋卿流放邊疆。”
窮翰林們喝著茶,說起鄢懋卿貪腐,又憤怒又心酸。
大丈夫當如是?
“真的有那麼多白銀?負責抄家的人是誰?”有人意有所指,“這個差事可不容易。”
手鬆一點緊一點,截流的就是自家的。
晏珣連連點頭,是這樣沒錯,不信你問韋小寶。
“當然是錦衣衛,這還用問?”一個老翰林嘆息,“應該讓我們去旁觀以儆效尤。”
呃……一輩子沒見過那麼多錢,想看看會不會亮瞎眼。
也有人覺得,鄢懋卿貪腐的錢應該充入國庫,被皇帝沒收不太合理。
但沒有人敢大聲說出來。
抄鄢懋卿獲得那麼多白銀,皇帝很高興嗎?
並不。
仙氣飄飄的皇帝氣得維持不住神仙的涵養,低沉地吼一聲:“朕的錢!”
“朕知道他們貪,沒想到他們這麼貪。鄢懋卿巡鹽得罪許多人,他要分成,朕可以認。但至少也要六四分,朕要六成。”
他要佔大頭。
可現在看來,分明是嚴世蕃和鄢懋卿佔大頭,簡直欺君太甚。
朕還要感謝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