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地轉了轉頭部,這才發現自己維持一種姿勢已經很長時間了。
“我想那個晚上,應該會成為母親的噩夢吧?”方無應的笑容顯得既殘酷又倦怠,“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敵人一把抱入房內,自己卻無法阻止……別院非常幽靜,我不知道她聽見了什麼,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去睡的,她的臥室離那兒不遠——或許她根本就沒有入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次日黎明,苻堅走了,我從屋裡出來,母親就站在門外,慘白著一張臉,瞪著黑洞洞的大眼睛瞧著我,她的表情恍如殭屍。”
舒湘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站起身,她走到窗前推開玻璃窗。早春的風吹進來,沁著絲絲涼意。她覺得她需要暫時的清醒。
“……聽不下去了?”方無應突然問。
“是有點。”舒湘回過頭,苦澀地笑了笑,“我不小心帶入了,剛才。我帶入了你母親的心情。”
她關上玻璃窗,回到椅子前,坐下來:“聽起來,母親當時的表情給你刺激很深?”
方無應想了好一會兒,慢慢說:“是的,以及她之後的言行。”
“她後來又如何了?”
“她就那麼殭屍一樣瞪著我,瞪了好一會兒,我被她看得大氣也不敢出,渾身的疼痛好像又要發作了……就在這時候,她忽然轉身對身邊的侍女說:送大司馬回房歇息。”
“大司馬?你母親一直以官名稱呼你的麼?”
方無應搖搖頭:“從沒有過。這是她第一次用官職稱呼我。然後,她說完這話,拔腿就走,好像逃離一個纏身噩夢那樣迅速……”
“……她的幻覺被打破了。Paul,她那時候一定非常的痛苦。”
“可我就不痛苦麼?!”方無應突然叫了起來,“她為什麼丟下我不管?!我所遭受的那些,難道她還不明白?!”
舒湘不出聲,她靜等方無應自己平靜下來。
在情緒激動了那一下之後,方無應有好久沒有說話,他喘息有些不勻。房間裡的空氣瀰漫上了火藥味兒。
再開口,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那之後,她突然就不肯再見我了。”
“……”
“我的起居生活完全交給了下人,母親像蝸牛一樣縮排了她那個一碰就破的殼兒裡。好像我成了透明人,好像只要不看見我,她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她承受不了那一切,如你所說,你母親軟弱如蝸牛,如果強迫她去面對那一切,她或許會崩潰……”
“崩潰?哼。遭受了什麼的是我,她可什麼都沒遭受。”方無應冷冷說,“她只是看著,永遠只是看著。”
“那還不夠麼?她是個弱女子,因為貌美和順而被你父親所愛,你父親並不是因為她英勇神武心硬如鐵才娶她的——目睹了那麼多慘劇,特別是,親眼看見自己的……自己的幼子慘遭蹂躪,作為一個母親,她所遭受的難道還不夠多麼?你當然希望她能保護你,畢竟她身為母親,可在那種情況下,她辦不到。”
沉默了很長時間,舒湘才聽見了方無應低啞的聲音:“……你知道最讓我痛苦的,是什麼麼?”
“……”
“被敵人侮辱,不得不與同性發生性關係,這當然非常痛苦,但我不是女人,不會因為被強暴就生不如死。男人在這方面心更寬一些,我可以……我完全可以把那事兒當做捕獵時不慎跌入泥淖,或者戰場上被砍傷了左臂,我可以這麼認為,完全可以的。但我不能忍受的是母親對我的態度,就好像我是什麼……什麼噁心的穢物,腌臢的怪獸,她甚至不敢靠近我。”
“如果她真的面對你,面對這一切,那豈不是等於她得承認自己的失職和無能?”舒湘輕聲說,“對一個母親而言,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取消她作為母親的資格。”
“於是她就取消了我作為她兒子的資格?”方無應眼神怪怪地盯著舒湘,“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原來我是她豢養在別院裡的一頭哥斯拉?外星球來的髒玩意兒?她只需知道我活著就可以了,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舒湘沒有說話,她想起一本書中的句子:母愛是人生一切的基礎。質疑母愛的真實性,是人生最可怕的事情,求告無門、被生命之源徹底拋棄的孩子,完全可以理直氣壯的垮掉。
“這還沒完呢。”方無應哼哼冷笑了兩聲,“沒過多久,姐姐被允許省親,回來探望母親。我不知道她們談了些什麼,Godknows。永遠都有我沒料到的倒黴事兒在發生……總之那次之後,母親對我更加冷漠,態度也更理所當然。我想是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