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就腦滿腸肥、就鸚鵡學舌……就成不了蘇格拉底!他見李一凡一直瞧著自己,想了想,說:“沒錯。如果從精神、思想來考慮,我們每一個人都在或者已被或者將被強姦!”
“管他媽強姦不強姦,”李一凡突然說了一句粗話,“對不起,仲大哥,我突然愉快了,就口無遮攔了。我要讓你相信,我要像貝多芬說的那樣:‘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絕不讓命運所壓倒。’就是討口,我也要呆在這個城市,我要看看這些人的下場,我要用筆記下這些人的軌跡……”
鋼琴聲還在響,“作曲家”還在唱:“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那個男人還在吼:“生活就像爬大山,生活就像淌大河……”
絕處逢生
清早起來,李一凡送梅子到幼兒園後,就哼著“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去“一樂”。這幾天,她帶著女兒去了動物園,去了兒童樂園,去了少年宮,還去商店給她買了一套新衣服,買了一個洋娃娃,一個韓國來的流亡兔、一個機器貓。
喜滋滋地一路小跑,走攏“一樂”,就傻眼了:小賣部的牆上、售貨視窗的窗門上有人用噴燈噴畫了幾幅不堪入目的圖畫,其中一幅是《十日談》中插圖的翻版和變種:一個高挑
的乳房碩大的裸體女人騎在一個乾瘦的裸體男人身上。旁邊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王大姐強姦男人,反說男人強姦了她。”“王”字後面的括號裡特別寫了個“李”字。門口處發出陣陣惡臭,有人潑了屎和尿。電話線也被割斷了,將就那電話線吊了一隻破鞋,掛在門上。門口圍著幾個老頭兒老太婆在議論。
看著這一切,李一凡全然沒有了主張,她咬緊牙,壓住氣,臉色煞白,一聲不吭。
“昨天吃夜飯的時候,我路過這裡,都是好好的。今早我來買‘旺旺’就成了這樣。”劉婆婆一直跟著她,“妹兒,你是得罪了人麼?”
李一凡只是出粗氣,沒有回答。
“妹兒,我陪你去派出所。”劉婆婆對旁邊的那個腰板挺直,臉膛紅紅的老頭兒說,“張師傅,我們一起去。”
“嘀、嘀!”發行站送報刊來了。看見這個樣子,小夥子對著人群喊:“‘一樂’,報刊來了。”
“妹兒,給你送報紙來了。”劉婆婆碰了碰李一凡。
李一凡回過神來,昨天,她還專門給發行站多要了報紙的。現在……她對小夥子說:“真對不起!你看,我今天沒辦法……”
“這……”小夥子礙難的樣子。
“你看人家啷個賣嘛?”張師傅揮了一下堅實的大手,“你拿回去送給其他報攤嘛。”
“對,小夥子,做事要有靈之轉變。”
“對不起。”李一凡只是說,“給你們站裡說,真是對不起……”
劉婆婆、張師傅陪著她到了街道、派出所。他們都做了筆錄,但要落實到具體的作案人,值班民警說,一時難以偵察。你可以懷疑某些人,但沒有證據。每當夜幕降臨,一些鬼蜮似的人就竄出來搗亂。那些用噴燈在建築物上塗寫性病廣告、代辦證件廣告、提供陪遊陪玩的廣告的人,執法單位沒有抓住過一個,通通都像泥鰍黃鱔一樣的滑。特別是一些新落成的高檔飯店、劇院、百貨大樓……要不了幾天,那上面就會出現這些廣告。費力八勁地清洗乾淨,過幾天,那些東西又出來了。
李一凡回到家,木偶般坐著,看著牆壁發愣:老天為什麼專和我作對?過了好一陣,才有氣無力地給仲秋撥通了電話:“仲記者,我……”沒有說完,就泣不成聲了。
“一凡,你怎麼啦?”
“我……”她抽泣著,“那些壞人……破壞‘一樂’……”
“你在‘一樂’?”
“沒……在、在家裡。”
對面那個單元樓裡,新近般來了一家住戶,不知是搞音樂的還是要去考音樂院校,一天到黑都在伺弄那臺鋼琴,一會兒敲得“咚咚”的響,一會兒又彈出一串琶音,一會兒又邊彈邊唱:“月出皓兮,月出……皓……”也許,他是在作曲,想把《詩經》中的《月出》譜成歌來唱,或者要去參加什麼大賽。
仲秋騎他的“羚羊”趕來了。李一凡像見到親人似的哭得更傷心了。待她平靜了些後,仲秋遞過去一張餐巾紙,問:“一凡,怎麼回事?”
李一凡接過餐巾紙,拭了眼淚,把“一樂”被破壞的情況講了,又說了去街道、派出所的經過。然後說:“真不好意思,又驚動你。蘭姐呢?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