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旭是什麼人?這麼大的案子,就算不殺他紀綱,也該充軍發配吧?就算不充軍發配,也該貶官吧?沒有,什麼都沒有,就是打了五十板子,皇上這心意……真個叫人揣摩不透。”
俞士吉思索道:“大人,會不會是因為,皇上其實還是覺得楊旭有所可疑的,所以覺得紀綱尤堪大用,這才……”
陳瑛“哼”地一聲冷笑,說道:“絕對不會!對皇上的心思,我比你揣摩的深。楊旭,那是皇上心中的臣,而且是極親近、極重視的臣,你見皇上有幾次在年輕臣子面前,呼其表字、御前賜座,而且忘稱朕而自稱俺的?
紀綱,那是皇上豢養的一條狗,專門替皇上咬人看門兒的,皇上信任他不假,親近他也不假,高興了還丟塊自己啃剩下的骨頭給他吃呢。可是,狗就是狗,狗和臣,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是不一樣的。
臣,換一個未必得用,而狗,就說北鎮那八大金剛吧,換了誰坐上紀綱的位置,皇上叫他咬人的時候,他咬得會不如紀綱狠?皇上起了疑心,就必須得用紀綱繼續去查?這一次的事兒,是挾權謀私,構陷大臣,這是擺佈皇上啊!
不要說是皇上,哪一個上位者容得下屬這般欺哄擺佈?碰上這樣的屬下,就算是你,會如何處置,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天子居於深宮,全賴耳目以掌天下,如果文武百官都這麼做,皇上再英明也得變成傀儡。這是天子的大忌諱!”
尹鍾嶽道:“不論如何,咱們都察院的奏章,已經雪片兒似的飛上去了,這個樑子算是結定了!”
陳瑛“嘿”地一聲笑,傲然道:“結就結,以前我陳瑛與他紀綱難道很友好麼?只不過水火之勢愈演愈烈罷了,怕他何來!就憑他紀綱那點只配咬人的本事,弄不倒我!鍾嶽,你給我盯緊著他,現在皇上心意難測,不宜妄動,不過,紀綱的把柄卻不妨多蒐集一些,有備無患!”
“是!”
紀綱趴在柔軟的床榻上,一盞梅花照雪的琉璃燈就放在床沿上。
紀綱赤裸著下面,旁邊跪坐著一個只著褻衣的美女,正拿一塊方巾,輕輕地蘸拭著紀綱屁股上的傷處。
下午在宮裡用的金瘡藥就是侍衛們隨身帶著的槍棒藥,遠不及紀綱家裡的藥品質更好,紀綱先回錦衣衛,瞭解了些情況,做出一些安排後才回家,由他的寵妾給他重新換藥。
“清寒,輕著點兒!”
“奴家曉得!”
說話的姑娘,因為一直小心翼翼,鼻尖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用柔軟的小手,一寸一寸地清潔著紀綱臀部上的爛肉,儘可能地不觸疼了他。
這位清寒姑娘就是湖州知府常英林的表妹,被紀綱納為妾室以後,她一直清清冷冷的,逆來順受,卻也並不迎合,反倒是得知她表兄因貪腐被處死,而紀綱並未出手相救之後,她對自己的男人溫柔了許多。
燈光映在清寒姑娘身上,眉若春水,眼似秋水,只著抹胸小衣的胸口一片白,被燈光一映,如雪團映霞,極盡妖嬈情態。纖腰秀髮,姿容婉媚,是個極美麗的姑娘。
紀綱其實不甚好色,於床第間事並不迷戀,但他喜歡收集美女,放在家裡看著養眼吶。再者說,這也是地位、排場一種的象徵,而紀綱對權力孜孜不倦的追求,便使他養成了收集美女的習慣,他的妾室,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美人兒。
爛肉和凝結的普通金瘡藥清理的差不多了,清寒姑娘開始均勻地撒上上品的金瘡藥,患處一陣清涼,紀綱吁了口氣,開始想起了心事。
“皇上就這麼放過我了?只打五十大板?”
紀綱原以為事情鬧到這個份上,怎麼也得吃一陣冷灶,坐一陣冷板凳了,這個已在他的預料當中。他喜歡投機,喜歡冒險,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投奔尚明顯處於劣勢的燕王,又在皇子爭嫡時,投向當時明顯處於劣勢的大皇子了。
他當然清楚如果整不倒夏潯,他就要倒黴,但是一旦成功,獲得太豐厚了,他將取夏潯而代之,成為太子黨的中堅人物,那時像解縉、楊榮、呂震這班文人就不能不依賴他,他將改變自己的孤臣局面,在朝中擁有自己的班底,這個收益遠比失敗的風險要大。
失敗的話,以他所做的安排,是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的參與的,就算貶了官遭冷遇,過一段時間等皇上氣消了,他也可以再去懇求皇上寬恕。以他對朱棣的瞭解,他為皇上牽馬墜鐙那麼多年,皇上是不會一棍子把他打死,從此棄而不用的。
再者說,太子系的官員們固然排擠他,目的也只是壓住他的氣焰,叫他乖乖任由文臣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