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收回目光,叉手笑道:“大叔,我們兄弟兩個路經此處,眼見天色已晚,想要尋戶人家借宿,還請大叔行個方便。”
那老頭兒聽了,神色便緩和下來,擺手道:“去別人家,我家的房子不與外客住的。”
塞哈智聽了有些納罕,大聲道:“怎會如此,俺聽鎮口賣酒的老漢說,你家房舍時常租住於客人的,怎麼突然就不做生意了,俺們又不是不付你銀錢。”
老蒼頭兒面色一緊,回頭看了看,便搶步下了臺階,急急地道:“小聲些!你這兩個外地客人好生不懂道理,老漢在這裡幫主人看家,偶爾賺些外快罷了,這幾日恰好主人過來住下,老漢哪能再招外客上門?去去去,看到那棵老槐樹了麼,那棵樹下的人家也有空房租住的,快走快走,莫與老漢招惹麻煩。”
夏潯二人聽見人家主人來了,不做生意,也只好轉身走開,可夏潯一打眼間,忽見院中有個家人牽了匹卸了鞍韉的駿馬,正懶洋洋地橫牽過院落,那馬十分神駿,通體雪白,不見一匹雜毛,端地是一匹好馬,夏潯心中一動,隨口問道:“大叔,你家主人在此修了宅院,怎麼卻不在這兒住呢,莫非是常年經商在外?”
老蒼頭輕蔑地瞪了他一眼,斥道:“土包子,你是做生意的,便道我家主人也是做生意的麼?告訴你,我家主人是做官的,就是那山上劉家口關隘的守關總旗官劉奎劉大人,平日戍守軍營,自然是無暇來住的,你們快走,莫要讓我家主人曉得了!”
夏潯聽了不禁暗暗搖頭:“這位總旗在這山上山下,幾乎就等同於這裡的土皇上了,有權有勢那是一定的。可是一位總旗的俸祿,置辦這麼一個院子雖容易,想要給他的女人置辦那麼一身行頭就難了,也不曉得他喝了多少兵血、吃了多少空餉,才能賺下這麼多錢,老朱反了一輩子的貪,犄角旮旯的還是蛇鼠成群吶!”
夏潯感慨著向那老蒼頭道一聲謝,便向他指點的老槐樹下人家行去,那戶人家果然是有房舍租住的,可惜只有一間,夏潯知道塞哈智呼嚕的威力驚人,平時都是分開住的,眼下沒有辦法只得同住一屋,兩人向那人家要了些飯食吃飽喝足睡下,塞哈智腦袋一沾枕頭就呼嚕連天,夏潯扯了兩片布條塞住耳朵,又翻來覆去折騰良久,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離開這裡往大寧趕路,離開鎮子只半天路程就遇到一個小部落,塞哈智從靴底抽出兩枚金葉子,同那部落首領交涉半天,換了兩匹駿馬回來,這一來行程就快多了,夏潯計算著馬程,只須一天一夜的功夫,便可以從劉家口趕到大寧城。
大寧城雖是藩王駐地,卻因位居塞外,所以遠不及夏潯到過的幾座城池,較之青州城都嫌矮小了些,城牆也少有磚石,大多是黃土壘就,只有城樓、門洞位置用了磚石結構,城門口也有兵丁把守,檢查入城的牧民、百姓、課收稅賦,夏潯和塞哈智下了馬,隨著人群正耐心等候入城,忽地一輛馬車從身邊馳過,捲起一路塵土。
夏潯捂住口鼻,扭頭向旁邊看了一眼,只見幾名騎士護住一輛長廂馬車,直趨城門處,一眼望去,只覺那車馬、隨從都有些面熟,夏潯不由心中一動:“不會這麼巧吧?”
第298章 霸道
“站住,接受盤查!”
城門下橫擋了一半道路的拒馬和鹿角並未因為馬車的橫衝直撞而搬開,衝關計程車卒反而端起大槍架在鹿角上,直指馬車,高聲斥喝。
“混帳!”
車把式是個年近四旬的大漢,青布包頭,一臉鬍鬚,身上結實虯結的肌肉好像快要把衫子撐裂了似的,他把手中長鞭一抖,“啪”地一聲在半空中咋了個脆咧咧的鞭花,怒不可遏地罵道:“瞎了你的狗眼,沒看到這是寧王府的馬車嗎?”
“寧王府?”
夏潯對這馬車中的人物不禁生起了好奇之心。
“寧王府怎麼啦?眼下燕藩造反,塞北動盪不安,為防奸細混入,奉衛指揮朱大人之命,嚴厲盤查過關所有人等,聽清了麼,是所有人等!”
迎上來的是一個佩刀的小旗,面對寧王府的車駕,此人夷然不懼,傲氣凌人,夏潯見了不禁暗讚一聲,這人當真有強項令的風範,但知軍法,不知王權,不知這位衛指揮朱大人是個何等了得的人物,竟然帶出了這樣的部下,當真是軍紀森嚴。
那車把式卻是氣得七竅生煙,守門的這小子叫徐姜,以前只要看見寧王府的車駕影子,早就把門口障礙搬開,點頭哈腰地吃著車屁股後面的塵土送他們進城了,現在可好,居然拿五拿六地充起人物了,車把式怒眼圓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