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十分憂心,大總統也致信給他,昐能拼著一息尚存,儘早開始和談。因此父親被這些事拖在北平,一步也走不得,他若走了更不知和談要拖到猴年馬月!”
念卿沒有言語,定定凝望窗外,神思彷彿已飛到千里之外。
子謙重重嘆口氣,“父親如今的處境是兩頭為難,他南不南北不北的身份,看在哪一頭眼裡都不是自己人,有了事卻只會住他肩上推。父親分明手握重兵,大有一爭短長的資本,真要硬拼起來,誰強過誰還未可知。他卻一力堅持廢督,自己限制自己的權力,拼著一身罵名去做這些事……有時我真替父親不值!”
“他做的事,自然是值的,只是你還不懂罷了。”念卿輕輕開口,噙一絲悵惘笑意。
“我為何不懂?”子謙不甘反問。
“他在你這個年紀,想的也是一爭短長,打天下,霸江山。”念卿微笑,“這幾十年他不也是這麼真刀真槍打過來的?”
子謙不耐道,“你也要搬出他那一套家國興亡的說辭來麼?”
念卿一怔,旋即無奈而笑。
到底是年少氣威,要他懂得仲亨歷數十年才悟得的境界,豈非強他所難。她無聲一嘆,淡淡轉開了話頭,只問道,“你這麼不聲不響的回來,不只是為了保護我同霖霖吧?”
子謙臉色微變,肅然點頭,“不錯,父親另有秘密任務給我。”
念卿將眉一挑,“光明社?他讓你親自來查這件事麼?”
她神色中的詫異懷疑之色,令他大感不悅,卻又反駁不得,只得悶悶道,“自然不是我一個人……我奉命協助許崢,我在明,他在暗,畢竟當年我曾接近過光明社的人,知曉些根底。”
念卿這才放下心來,“你也要當心,若這光明社真是陳久善暗中支援的暗殺組織,實力便不容小覷。你當年用了化名瞞過他們,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是誰了,這明處的位置無異於槍靶子,你自己的安危也不可大意。”
子謙不在乎地笑道,“不過是群烏合之眾,蕙殊一個女流之輩都不怕,我還怕了不成?”
念卿聞言一驚,“你說祁蕙殊?”
子謙驚覺說漏嘴,懊惱地撓了撓頭,“還不就是許崢那小子……他秘密前往南方調查光明社,那邊有顧小姐與他暗中接應。為免打草驚蛇,他將蕙殊也帶在身邊,名義上是去南方拜見祁家父母,也好遮人耳目。”
念卿這一驚非小,訝然瞪了他,“許崢同蕙殊?他們什麼時候……蕙殊不是一直在香港麼?她幾時回了南方,竟連四少也不知道?”
子謙尷尬地撓頭道,“祁大小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聽說薛晉銘剛去往北平,蕙殊與他那位方小姐就大吵一場,當即不辭而別離開香港,自個兒跑回家去,那會兒正亂得一塌糊塗,只有許崢在南邊一帶打仗,蒙家唯恐她出事,便請許崢派人將她扣住,這兩個人不知怎麼就誤打誤撞上……總之,許崢這小子不肯多說,我也鬧不清這一對是真冤家還是假做戲。”
念卿怔怔回想那時候正值夢蝶亡故,四少在北平料理喪事,恰是傷心之際……想來蒙先生和貝夫人也是怕他擔心蕙殊,一直將他瞞著。以蕙殊那倔強要強的脾氣,誤會了薛晉銘與南方虛與委蛇的心思,偏又摻和上方洛麗,竟鬧出這許多事端。
“真是胡鬧!許崢怎麼能讓她一個女孩子攪和進這些事裡?”念卿有些著惱,“這事不能再瞞著四少,你儘快把蕙殊接回來,南方太過危險了!”
子謙懶懶地笑,“管他們呢,反正有許崢在……他不會真捨得讓蕙殊涉險的。”
念卿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細想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倒也真是管不著的……一時不覺失笑,抬眼間迎上子謙清澈目光,心下微微一動,“那你呢?”
子謙一怔,“我什麼?”
念卿靜了片刻直視他雙眼,“子謙,說真話,你不喜歡四蓮是麼?”
子謙臉上陡的紅了,垂下目光,默然良久才緩緩道,“不,我喜歡她。”
她目光雪亮,彷彿一眼看穿他心底。
他緩緩抬起眼來與她對視,一字一句地說,“她很好,我所喜歡的女子,便是緣她一般勇敢、善良、溫柔,待人寬厚,知書達理,日後會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妻子和一個好母親。”
他望著她,眼裡滿滿的感情,似洶湧欲決堤的洪水,卻牢牢圈固在一線堤防之後,絕不越雷池半步,“我願意娶她為妻,終身愛護她、尊重她、感激她。”
他鄭重說出這話,彷彿是承諾,是立誓,又或是……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