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把空氣在手裡,一點重量都沒有。
“小白,鬆手。”
江橘白詫然鬆手。
就在他鬆手的下一秒,追他的那一群鬼撲到青年身上,瘋狂撕咬著他。
江橘白站在門檻處,暗自嚥了口唾沫,想象著自己被撲倒然後被撕咬的場景。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救他?”李梓雅的聲音從幾棟房子之外傳來,柔弱地哭著,指控著。
“我明明拜託了你,你卻視而不見,你是唯一能救他們的人,你為什麼不救呢?”
他們?
哪個他們?
撕咬著青年的人被一陣風給吹散了。
規整的院子又變得破敗,而就在剛剛李家對青年進行處刑的大樹底下,下面那口江橘白未曾注意到的水井,一隻蒼白的手搭了上來,接著是女子破爛的頭顱,溼淋淋的長髮,她眼神血紅,怨毒地注視著遠處的少年。
“為什麼不管我做什麼,都無法成功?為什麼你明明能救他們,卻一次又一次地放棄,你難道就這麼怕死嗎?”
空氣中漂浮的溼氣濃厚得讓江橘白瑟瑟發抖,她慢慢走向江橘白。
江橘白轉身想跑,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鬼拖著步子,一步步,慢慢走到了眼前。
女鬼靠他越近,江橘白的身體就越發僵硬,身周的空氣在不斷被抽走,寒氣一陣一陣地襲來。
“為什麼呢?”她貼到了江橘白的眼前,距離拉近到江橘白足以看清她露出森森白骨的半面頭顱。
“我把你帶來,從你阿爺手中搶走你的衣服和鞋子,我還大發慈悲地讓他離開了這裡,”她說話時,口中吐出的長年累月攢在井底的淤泥氣味,撲在江橘白臉上,“你為什麼不順從我呢?那樣,我的孩子,還有他,就都可以陪在我的身邊。”
“為什麼?!”她突然厲色,長髮沿著江橘白的小腿蜿蜒纏了上去,她裙襬揚起,怨氣沖天。
江橘白被她質問著,他完全能感覺到那溼潤柔軟的髮絲纏著小腿正在往上攀爬,像鋼絲一樣,越收越緊。
而就在這時,從江橘白的胸口,一隻手伸了出來,它伸進了女鬼的胸腔,將對方整個掏空。
不等江橘白反應,他被女鬼的慘叫聲震得耳膜生疼,他捂住耳朵彎下腰,看見女鬼轉身想要逃竄回水井。
一道黑影追了上去。
女鬼是一道猩紅的血色,徐欒則是黑色,他抓上女鬼的脖頸,拖著女鬼走向水井,接著直接將她的腦袋砸在了水井壘砌的青板石上。她化作一道白煙散去。
在女鬼消失之後,水井裡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音,有水從井口溢了出來,順著青石板,順著院子,氾濫開。
江橘白害怕女鬼,也害怕徐欒,他害怕一切不是人的東西。
耳邊出現踩水行走的聲音,不一會兒,那道腳步聲來到了江橘白眼前,對方用手指拎著一雙江橘白小時候穿過的鞋子,“你的?”
“”江橘白抬手把鞋子拿走,抱在懷裡,“是我的。”
“不說謝謝嗎?”
江橘白從嘴裡擠出來一聲謝謝。
他剛說完,便感覺自己後頸一涼,徐欒抓著他的後頸,直接把他拎了起來,轉了一圈。
“你現在可以回家了,在路上你需要記住三點,一是不論誰找你討要鞋子和衣服或者你身上的其他任何東西,都不能給;二是不論誰請你幫他,你都必須拒絕;最後一點,在路途中,可能會有你認識的人叫你,別回應。”
“明白了嗎?”徐欒捏了捏少年的耳朵。
少年的身體立刻抖了一下,反應很大,他點了下頭,“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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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公里的路,天是黑的,路上也沒有等,兩旁除了黑黢黢的林地,不遠處還有蘇馬道河,水流嘩嘩,白天聽是悅耳的叮叮咚咚,晚上聽就叫人心底發毛。
江橘白一步一步飛快朝前走,埋著頭,片刻都不敢歇。
他聽見自己喘氣聲很重,心臟也跳得又重又快,他渾身都冒出了汗,警惕著周圍一切動靜。
正常來講,李家村到江家村的路上,不該一戶人家都沒有,他記得還是有幾戶的,跟李小毛陳港上學經常會路過,他們拔過人家地裡的蘿蔔,被人家的狗追著咬過。
但此刻,聲響全無,只有樹葉被風颳得窸窣作響,遠處的河流聽著像地下黃泉。
“你好?”一隻手突然從地上伸出來,抓住江橘白的褲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