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兩個軟枕半躺半坐。他手裡捧著本發黃的書,卻許久沒有翻開一頁。他看著兩名同伴的背影,忽然說:“阿澈,來下棋吧。”
“好吧,你要讓我十五手。”
“……那還能下嗎。”
“起碼讓十手吧。”顧澈聲音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說:“我和若辰下的時候她都會讓我十手。”
“所以你才會一直下得這麼差啊。”
葉慎言很不給面子地插話吐槽,換來顧澈抗議的一聲“喂”。
少年們並不熱烈地笑著鬧著,看起來很悠閒的樣子,其實心情卻與窗外天空一般陰鬱。只是,他們都很默契地,努力想振作起來。
若辰隨時會醒過來呢,不能讓她看到我們頹廢的模樣啊,她一定會唾棄我們的。
他們如是安慰著自己。
這一天,距離春狩出事那日,已經過了一個多月。若辰的沉睡,也同樣持續了一個多月。
那天他們跟著聶深一道離開荒村,從水路一路向南。聶深不知怎麼搞來一條中型船,由他掌舵,葉慎言和顧澈幫忙划槳,足足在水上走了七八天七八天後,船從河道出海。再走了三天,他們來到了這座靠近大陸的小島。島上有漁村,但他們卻是從另一半人跡罕至的岸邊登陸,在島中密林中拐了許多彎道才抵達了這座被深深隱藏起來的院子。
據聶深說,這是聽雨樓的暗舵之一。至於地理位置,則是在東南大海邊上一一沒錯,他們用十多天的時間,遠遁到了千里之外。
這趟路程並非一帆風順。剛開始那一兩天還好,後來岸上就越來越亂,水裡也多了無數逃難的船隻。當然走陸路逃難的人就更多了,然後土匪啊,水賊啊,封路的官兵……
天下大亂,已是不可逆轉的事實。
趙玄和顧澈顧念著家裡人,可聶深根本不讓他們上岸打聽訊息,也不告訴他們任何情報,並且警告他們再多話就把他們扔下去。從一開始,聶深就在船上囤積了足夠一個月用的水和糧食,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搞到的!
總之,他們這次,是真正的“遠走高飛”。
皇帝和太子怎樣了?這天下,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家裡人,會遇到什麼事……
趙玄顧澈兩人,偶爾也會討論起這些事情。當然不會有結果。他們自然明白,就算他們趕回京城去,也是什麼忙都幫不上的,最大的可能是在路上被亂兵衝敵。顧澈還好,趙玄,他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我還是很擔心祖父。”
顧澈其實心裡是很掙扎的。
若辰對他很重要,祖父……也很重要。兩個人在他心裡,都是不可或缺的。
啟程後,他也曾動搖過。他想,要不乾脆把雲若辰交給聶深他們就好了,他趕回京城去和祖父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好歹祖孫倆在一塊挨著。
再說祖父肯定也在擔心自己的安危啊!
然而趙玄卻拉住了他,搖頭說:“不行的,阿澈,你現在跑回去,怕是連你自己這條小命都保不住。”
“誰說!我一個人能打好幾條大漢!我會射箭!會騎馬!”顧澈很不服,他認為自己能保護祖父。
“你也就會打架!”趙玄難得怒色上臉:“這可是打仗!別以為那天晚上你躲過了敵軍的流失就很厲害了……你有聶叔叔厲害?你家可就只剩你一條血脈了!”
趙玄的意思很明白一一作為顧家僅存的子嗣,他有為家族儲存血脈的義務。
“再說了,顧閣老在京城,身邊都是官兵。你先別擔心了。”
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如果那些官兵都保護不了顧閣老,你回去了也是白搭。
趙玄的話不好聽,卻是針針見血。
顧澈並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可就連他都知道,什麼叫無謂的犧牲。
更何況……他又哪能放心得下若辰呢?
這座暗舵在他們進來前,已經有日子沒人來過了,處處都是灰塵蛛網,荒頹得很。好在主要的房屋都是用最結實的石磚砌成,髒是髒了點,打掃後還是能住的。
當時設計這座暗舵的時候,應該也把這些情況考慮進去了吧。
三名少年一一準確的說是兩個半勞動力,辛辛苦苦地打掃了好幾天,總算把屋子弄得稍微像樣點了。聶深反正是隻管他和雲若辰的,壓根不理他們,由得三名少年自生自滅。
他進來後只說過幾句話,其中兩句還是“水井在後院,地窖裡有糧食”。
就這麼把他們打發掉,專心守著雲若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