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下來反覆翻修,陳舊腐敗得厲害。
幸好養尊處優的誠王一家之前已經住過了好些個驛站,所以漸漸對驛站的簡陋設施開始麻木,沒再怎麼找驛丞的麻煩——這個“沒怎麼找”,是相對於他們一開始的百般挑剔而言的,對這家驛站的驛丞與雜役來說,還是十分頭痛。
“唉,這王府人家就是講究,連丫頭下人都要燒熱水沐浴,真是累死人啊……”
廚房裡的幾個雜役一邊往燒水爐子裡丟柴火一邊低聲抱怨著。
他們才不會為驛站裡來了貴人而激動呢,再富貴關他們什麼事?只是讓他們服侍得更辛苦罷了。
“可不是嘛!”
剛剛才扛了一桶熱水過去的雜役抹著頭上的汗珠。“這天氣潮,柴火燒不旺,那些個貴人們卻還嫌我們燒水慢,辛辛苦苦抬水過去還要捱罵。真是好大脾氣!”
“是嘛?這兒還有兩桶要扛過去呢……說是要送到王爺屋裡的……”正在燒火的雜役遲疑著,另一個在角落裡劈柴的中年漢子默默走了過來。
“陳哥,我來送吧。”
“阿黃你去?也好。”燒火的陳哥顯然是這夥雜役裡的小頭頭,呵呵笑著拍了拍阿黃的肩膀說:“快去快回吧,晚上咱們再玩幾把。”手上做了個發牌的姿勢。
面相憨厚的阿黃連聲應著,自個拿挑子擔著兩桶熱水往貴人們所住的內院裡走。
雨嘩嘩的下,天地間的界限模糊成一片,寒氣一層層透過破舊的窗欞湧進內屋。
誠王疲憊地裹了裹身上的披風,用皺巴巴的巾子抹了兩把鼻涕,又厭惡地丟到一邊。
他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積滿灰塵的房樑上,旋又厭惡地移開了視線。淡淡的黴臭味,已不能對他起太大的刺激。也不知是旅途的勞頓讓他感到麻木,或是心底發出的絕望使得他對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原本週圍還有幾個奴僕在忙碌著,鋪床疊被,整理行裝,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擾王爺發呆。發呆好啊,總比發火打人要好一萬倍。
等誠王回過神來的時候,裡屋就剩下一個男僕提著桶在往浴盆裡倒熱水。
熱水嘩嘩衝進浴盆,在冷絲絲的空氣中氤氳起一團暖霧。屋裡變得更潮了,誠王的視線好像有些模糊。
男僕的臉也模模糊糊的,這人是他身邊的長隨麼?不,好像是驛站裡的雜役吧……
“王爺,水好了。”
那男僕放下桶,恭謹地稟報道。
“叫人進來伺候孤沐浴。”
誠王揮揮手,又掏出一條巾子擦著鼻涕。好冷,要多泡會兒熱水才是……
“嗯?怎麼還不去?”
他抬起頭,見那男僕還站在原地不動,不由得提高聲音斥罵起來。這些蠢奴才!
“誠王爺。”
那人的表情褪去了恭謹之色,佝僂的身型忽然變得筆挺,而他正一步步朝誠王走來。
“你……”
誠王先是愣愣的,突然察覺出有些不對,驚慌地張大了嘴巴正想叫喊。
“來……”人啊……後面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喊出口,誠王的喉嚨已經被對方死死的卡住了。隨後,他發現那人不知戳了他什麼穴道,使得他全身都痠軟發麻,一直麻到了舌根。
這人要殺他!
誠王發黃的雙眼漲得鼓鼓的,血絲滿溢,驚恐得幾乎要昏過去……
“誠王爺,我不是來殺你的,請不要擔心。”
那人微微笑著,平庸的面孔上一雙細長的眼睛卻射出妖異的精光。
“恰恰相反,我是來救你的……只要你耐心聽我說完……”
他悠閒地後退兩步,在下人們收拾好的床榻邊上坐下,輕聲道:“哦,忘了介紹我自己,抱歉抱歉。”
“我叫魅,是聖教弟子……嗯,也就是你們說的天命教,魔教……呵呵……叫什麼都可以……”
天命教?魅?誠王更加驚悚了,並沒有因為對方說“不殺他”而放鬆下來。
他並不聰明,可基本的智商還是有的。這種時候,天命教的人找上門來,能有什麼好事?
“相信王爺對我們聖教也不陌生了,呵呵呵。我呢,目前忝居聖教長老之位,哈,其實我這點微末本事在聖教裡不算什麼,只是大家給面子……”
“坦白說吧,王爺,我們前些日子在京城裡是吃了大虧,折損了不少同伴。”說起大半年前除夕那晚發生的變故,“魅長老”的語氣依然是平和淡定的。
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