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非同小可,是死罪!臣妾自認從小同二阿哥不睦,但也決不能看他被如此對待。大阿哥若真有不臣之心,也該儘早查明才行,以絕後患。”
康熙深吸一口氣,道:“你說得有理。”他又看了看含漾:“你很好。朕每次看見你,總會想起你兩個姑姑,她們都是極其智慧的女子,或者說,你們鈕鈷祿氏的女人從來都很聰明。”
含漾謙恭地低下頭。
“這些年來,把你安置在這裡,刻意冷落你,看來是正確的做法。你曾經是個多麼有野心的女子,但野心,對於你的身份來說,可能是致命的弱點。”
“臣妾明白。”
康熙起身,“時候不早,你休息吧,朕走了。”
含漾也忙站起來,大聲道:“恭送聖駕。”
門外守候的宮女太監應聲開啟門,跪成兩排送駕。康熙跨出門檻,突然想到什麼,回頭對含漾道:“皇太后已經特別恩准太醫院項啟源復職。都是為了你。”
“謝太后隆恩!謝萬歲隆恩!”
十月十七日上遣侍衛納拉善等搜胤禔府邸,十幾處都挖出了鎮魘物件。
上曰:“朕從前將胤礽所作諸惡事,皆信以為實”,“吾兒實被魘魅使然,這是確切無疑的了。”
大阿哥之母惠妃得知其種種不端行為後恐懼,為免受牽連,向皇帝揭發其不孝之舉,請求治之以法。
清晨。項府。
天還未亮,淑涵便跟著項啟源一起起床,幫他打點行裝。官服前一天晚上已經熨過,淑涵服侍他穿上,蹲下幫他撫平下襬的摺痕。
項啟源把她拉起來,“好了,你就別忙活了,歇歇吧。”
淑涵笑。
項啟源手拂過她臉蛋,問道:“笑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覺著自己好幸福。”
“幸福?”
“嗯,就是可以和你在一起啊。”她垂下眼,“那是我阿瑪和我娘一輩子都得不到的幸福。”
項啟源伸手摟她,“傻瓜。放心,我不會像你阿瑪一樣早死的。”
淑涵“撲哧”一聲笑出來,“討厭,又說這種話。其實,我阿瑪和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阿瑪根本就不愛我娘。”
“呀?”項啟源這回是真的驚訝了。
“他和我娘在一起,只是為著照顧她罷了。我阿瑪有自己喜歡的人,那個人是誰都無法取代的。”
“是他亡故的夫人?”項啟源依稀知道納蘭性德寫過許多悼亡詞給第一任妻子。
淑涵搖搖頭,“也不是。爺有沒有聽說過我阿瑪年輕時的傳聞?”
“什麼傳聞?”
“是關於他和他的表妹,兩人青梅竹馬,可惜最後表妹入宮,我阿瑪才娶了兩廣總督的千金為妻。”
“貌似聽過,難道真有這個表妹?”
“確實是青梅竹馬,但坊間傳聞畢竟有差錯,我阿瑪喜歡的不是表妹,而是堂妹。”
項啟源不禁笑了,“原來有這回事,這堂妹究竟是哪位娘娘?”
“既然是堂妹,當然也和我阿瑪一樣姓那喇氏唄。”
“那喇氏……”項啟源本不以為意,仔細一想後突然大驚失色,“難道是惠妃娘娘?”
淑涵沒留意他的表情,仍然微笑道:“就是這位娘娘,也算是我的堂姑姑呢。”
項啟源惴惴不安地重回太醫院。一路上,他將一切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終於明白了個大概。這樣大一張網撒下,誰都躲不過。至於康熙,他應該什麼都知道吧,他的難以取捨,項啟源設身處地一想,完全清楚了他的為難。
這些皇子們,真是膽大包天。
誰翻樂府淒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
撥燈書盡紅箋也,依舊無聊。玉漏迢迢,夢裡寒花隔玉簫。
幾竿修竹三更雨,葉葉蕭蕭。分付秋潮,莫誤雙魚到謝橋。
——納蘭容若
字字句句,都是他的情、他的愛,他至死都不曾忘懷,想必她也沒有忘記過。她入宮幾四十載,年年歲歲、歲歲年年,看的是一樣的風景,想的是同一個人。她的生命,一直停留在四十年前,一直停留在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也許她是最幸運的女人,她愛的是當世第一大才子,嫁的是當朝權利至尊者;又或者,也許她是最不幸的女人,被迫與相愛之人分離,卻無法反抗強大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