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會看。
念動咒語，開啟光滑的水鏡，並由此觀察。
那大概就是所謂的現世。
人類生活的地方。
那個叫十七的女孩子，和那個有著和我最愛的人相同名字的男子。
忽然有了一種假想。
第十夜
九再次來的時候，我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他沉默了很久，才說，『她不愛他，愛他的是你。』
我聽得一頭霧水，卻沒有發問。
然後等了很長的時間。
我並不清楚時間是如何流逝，但或許是我早已一夢醒來，才終於又聽到他的聲音，『她是你，你也是她。』
第十一夜
日復一日地開啟水鏡，我毫無愧疚地充當了一個偷窺者。
他們從來不吵架。
他們從來都並肩而立。
他們從來都在一起。
但他們從來，不對彼此說愛。
她只會告訴他，『我們是會永遠在一起的。』
他於是好脾氣地應和，偶爾打岔。
她一直一直對他微笑，發自內心的，絕無虛假地微笑，『我們沒有下輩子啊，所以只能珍惜現在。』
他於是抱怨著敲她的腦門，然後緊緊擁抱她。
第十二夜
今天，我周圍的牆出現了裂縫，所以我見到了牆那邊的九。
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但我發現，見到他並不能帶給我任何改變。
他透過狹長的縫隙對我招手，然後告訴我，『人類的時間果然很短暫。』
我歪著頭，不明所以。
他卻似乎不願再繼續說下去。
『就算不再完整，你果然還是你。』
第十三夜
牆上的裂縫又大了些，但我不常盯著它看。縱然那是聯絡我與外界的唯一縫隙，但我知道那一邊，沒有讓我感興趣的東西。
一如既往地看著那兩個人的生活，死守著對那個人的愛。
『那兩個人的生活，你永遠無法參與。只有那一輩子結束的時候，才是懲罰的終點。』
但是，沒有關係。
因為已經不是為愛而愛，而是真正的，無所顧忌地愛著你。
儘管我找不到原因。
第十四夜
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故事，結尾處多得相思相望。
譬如那兩個感念幸福的人，都太過了解對方，所以什麼都不說。
又譬如像我這樣的旁觀者。
憑空地塗鴉著未來，卻忘記了自己什麼都不是。
走向幸福的那一段路是深淵，遺失掉的，怎麼都撿不回來。
幸好你們還在一起。
幸好我愛你，仍很及時。
第十五夜
假如我擅長做夢。
那便很難執著於自己的夢境。
因為那會將一切美化，因為那會拒絕所有的醜陋。
但我事實上從不做夢。
夢境是無力的呻吟，我所依傍的，不過是目光所及的一切。
誰念西風，誰念西風，當時也只道是尋常。
第十六夜
最後一次提及關於一輩子的話題。
九問我，『記憶與愛，你對自己的選擇後悔嗎？』
我有些失笑。只擁有愛的我，如何能比較其中的高低。
他又問我，『這一輩子結束的話，接下來該怎麼辦？』
那實在是個簡單的問題。
因為……亙古不變的東西，本就不存在。
須臾百年。
愛你是我最大的榮耀。
第十七夜
於是，我終於又回到了我的雲端之上。
那個有著我的全部，卻唯獨沒有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