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卻好好地覆在骨上,而山中鳥獸凡被惡靈噬咬者皆是血肉淋漓,怎會如此乾淨地坐在那裡說話?還有這場疾風,萬千竹葉如刀,刀刀飛過十六鬢側,卻沒有一片觸碰到他的身體……是啊,翁楷又怎忍傷他?
雖然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做了什麼,但大抵是借毀去卻月石陣的反彈之力對抗失控的惡靈,而在這過程中翁楷究竟承受了什麼,十六雖不懂,卻也可以猜到。
卻月就是這樣死的。
神思耗盡,精氣枯竭,最終化為天地間一點飛灰,再無蹤跡。
而在消失之前,他用一個吻騙十六交換靈氣,把他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從此我心匪石,堅定不移,又柔軟無依。
掌心吸力不再,十六收回手抱膝坐著,他哭累了,覺得很冷。
然後就睡著了。
自然夢到了翁楷,夢裡他那麼愛他又那麼恨他,恨他居然選擇了同一種方式離去,他在夢裡對他說我要吃醋了,你該同我生死相許。
再醒來時,頭頂的天色已經恢復成帶著一絲淺灰的藍,身側的空地上長起一層絨絨的青草,間或有嫩竹筍冒出的尖尖,十六恍然回到了當年在竹林中入定醒來的時候,不同的是蒼天巨竹從竹筍的狀態重新長起,不知道又要用多少時間。
而白骨霎時成灰,又被風吹去,只一剎那,卻像過了幾千年。
“睡了二十年,”身後有人喚他,“十六,你終於醒了。”
十六看清那人的模樣:“你……”
“是我。”那人四十餘歲的樣子,頭髮卻已近全白,若不是十六先前對這人實在厭惡至極,恐怕一時也認不出他的樣子。
“飛觴……”十六十分震驚,“你沒有死?”
“我沒有死,”也許是滿目滄桑遮掩了表情,飛觴顯得十分平靜,“十六,跟我來好嗎?”
十六茫然地站起身來。
“跟我來,”他聽見飛觴說,“麟夜很想你。”
五十五、初心本誰先許
十六跟在飛觴後面走到竹林邊緣的時候,下意識地停了一下。
從醒過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很難受。
那是一種空白的感覺,好像連靈魂都被那場大風吹走了,胸膛裡空蕩蕩的,似乎再沒有什麼可失去,卻隱隱充斥著更大的恐懼。“飛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