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是認識的。
十一、是不是這裡?
“飛觴,是不是這裡?”人群中一個神情倨傲的老人開口,並不見他用大多力氣,卻聲如洪鐘,幾乎響徹整座山林。
所有的石人石獸都靜默下來。
石人眉峰一斂,緩緩起身,朝那一側山坡看去。
他站的位置很高,濃霧散去一切盡入眼底,十六跟在他身邊伸頭看了一眼,頓時抽了一口冷氣。
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路。
山坡之上花木或斷或伏,若非千百年來一直蓊鬱蔥蘢,一時燒之不盡,恐怕早成了一片焦黑。水分少的枝葉和季節更迭留下的枯草上還燃著耀眼的明黃色火焰,空氣中水汽很盛,黑煙沖天而起,嗆人的焦糊味道順著風直撲過來。
十六忍不住咳嗽起來。
而身後的小麒麟在睡夢中發出一絲細微的嗚咽。
除了昏睡的麒麟,大家都在屏息沉默。縱然平日生活無憂無慮不解世事,甚至人也沒見過幾個,它們也輕易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敵意。
煙氣變得更嗆人了,山坡上的人卻停止了前進。
飛觴低著頭立在其中,遠遠地看不清神色如何,一身白衣雪似的乾淨,沒了血汙泥漬,半點也不見當初的狼狽。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飛觴……”那老人還想再問,被另一個人打斷了。
“師叔何必再問,”來人瞥了飛觴一眼,語聲尖刻,“看師弟這樣子,必然就是了。”
“此地靈氣充沛,一路上盡是有助修行的珍品花草,想來沒錯,”老人點點頭,又道,“只是燒了有些可惜……”
“師叔又何必在意這些末節,”先前那人笑得更加刺耳,“最珍貴的東西必然在山頂上,飛觴師弟不是說過那裡有石……”
“鬱焱師兄!”飛觴忽然開口打斷了他。
修行之人耳聰目明內息悠長,聲音不大卻可清晰地傳出很遠,但他卻不同於先前兩人,語聲不知為什麼低了很多。
“這裡層層禁制,這樣做不知會有什麼後果,”他頓了頓,道,“師父……”
老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那位名為鬱焱的師兄假笑兩聲,大聲道:“師弟還想瞞著麼?短短几天,你的修為不知上了幾個層次……問你又遲遲不說,難道真的想獨吞此地的靈草異獸麼?”
“鬱焱。”老人抬手製止了他,又看了一眼飛觴,“這裡的確有人為的禁制……所以除了草木異獸,說不等還可以找到前輩高人留下的修行法門,朱衣堂近年名盛卻勢微,沒想到不遠處還有這麼一座山,簡直是天賜奇蹟……”
鬱焱嘿嘿兩聲,餘下諸人也都是一臉興奮神色,飛觴想說什麼卻終於猶豫著沒有開口。老人滿意地環顧四周一圈,前行兩步,揚起了右手。
他手中是一枚不過寸長的小箭,箭頭跳動著一團小卻明亮到刺目的火光。
這幾乎劈山毀林的暴烈火焰,竟都是他一人發動的。
與此同時,石人輕輕地哼了一聲。
十六有些畏懼地抬頭看他,那才那一剎,它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某種陌生的氣勢從石人身上散發出來,冰冷且鋒銳,讓它都有些害怕了。
但害怕馬上就被憤怒代替了。
烈焰數倍於前,一路燒了上來,所過之處不只花木摧折,來不及避散的鳥獸亦被捲入火中,一時哀鳴陣陣,那一小片山坡竟成煉獄之像。
石人冷冷地注視著眼前景象,薄唇微啟,輕輕吐出兩個字:“歸位。”
兩個再平常不過的字,卻似乎成了某種具有神秘力量的咒語。
下一刻十六已發現自己站在墓道一側,身側所有石人石獸盡皆回到自己的位置,風把青草吹低,露出其中長長的兩列塑像,沉默有序,望之森然。
石人卻沒有回他自己的地方,他把似昏似睡的麒麟放回原處,便移步站在了墓道中間。
風和煙氣都比方才更大了些,他的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
十二、那笑像一片覆著雪的薄冰
顧長松很得意。
他這一輩子得意的事情太多,但一向不太喜歡掛在臉上,因為對於朱衣堂的堂主來說,這樣的表情有失身份。所以他只是維持著倨傲的神態,手下的攻勢更加猛烈了。
所過之處鳥獸避退林木倒伏,灼熱的火焰一路燒上斜坡,向山頂逼近。有形有質之外,這火更能攻破一切無形的術法陣勢,在未知的地方拿來開路最為合適。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