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懷抱中黃芩的感覺卻久久未能消除,模樣依然在眼簾前輾轉,氣息仍舊於鼻觀間縈繞,體溫還是在心窩頭錘旋。
才分離,便想念,盼重聚。
韓若壁低頭,看向展開的拳頭裡,剩下的唯一一枚骰子,口中喃喃吟道:“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不是問別人,而是問自己。
愛慕過的女人也曾令他感受過情愛,但是,是身為男人的黃芩令他第一次嚐到了本以為一輩子也嘗不到的相思的滋味。
日落,日升,又日落,又日升,韓若壁在這裡苦苦等候了兩日,黃芩終於出現在不遠處的山道上。
韓若壁沒有立刻迎上去,而是將黃芩的馬牽至身邊,手撫馬背,望著黃芩疾步而來,同時享受著內心深處那股說不出的大石落地般的心滿意足之感。
瞧見奔到面前的黃芩的臉上竟然沒有一絲喜色,韓若壁把韁繩交到他手裡,問道:“你要做的事,做完了沒有?”
黃芩道:“做完了。”
“大仇得報的感覺怎樣?”韓若壁道:“應該很快活吧。可是,怎不見你笑?”
黃芩道:“我並不覺快活。”
韓若壁寬慰似地撫了撫他的背,道:“有些事就是這樣,做了,並不會覺得快活,但如果不做,就會很不快活。這樣的事,我每天都在做。”
黃芩面無表情道:“不過,我現在覺得很平靜。”
韓若壁‘呵呵’幾聲,道:“我還以為你一直很平靜呢。”
黃芩道:“以前,我也以為自己很平靜,但現在才知道什麼是平靜。”
聽言,韓若壁嘻嘻一笑,跳將上來,一邊呵他的癢,一邊開玩笑般道:“有我在,不會容你平靜太久的。”
被他這麼一折騰,黃芩想不笑也不成了。
二人推推搡搡笑鬧了一陣後,各自翻身上馬,繼續趕路了。
途中,他們白天趕路,晚上若是找得到客棧或車馬店之類的宿地,就去裡面住宿。若是找不到,乾脆搭起帳篷露宿道邊,有時睡不解衣,有時解衣睡成一團。許多時候,晚間歇下後,韓若壁彷彿完全不受白天奔波勞苦所累,除了談武說道,閒口論閒話外,一有機會就對黃芩粘來膩去,做嘴抱懷,變著法子求樂,令黃芩不得不對他超乎異常的精力,以及對那檔子事的熱衷刮目相看。當然,不幾日功夫,黃芩便從他那裡學到了不少手段,興致起時冷不丁照葫蘆畫瓢一番,也夠韓若壁消受的了。總之,這二人一路上不但心照神交,而且痛快淋漓,可謂不亦樂乎。
出了陝西鳳翔府後,黃芩、韓若壁打馬揚鞭又趕了半日路程,眼看快要到分道揚鑣的時候了。就見,塵煙寥寥的官道上,前面不遠處是通往山西和河南兩省的叉路口。韓若壁是要透過東北方向的那條叉路去往山西,黃芩則須經西南方向的叉路穿過河南,入京師,回高郵。
這時,原本落在後面的韓若壁口中‘駕’的一聲,猛力催動坐騎。座下神駿當即幾個雀躍衝上前,馬背上柔軟的鬃毛迎風豎立。二馬並排時,韓若壁大聲招呼道:“黃捕頭,下馬歇一會兒吧,也好檢查一下馬肚帶鬆了沒有。”
一般來說,馬跑過一段時間後,肚帶就會有所鬆動,如不及時替它勒緊,輕則馬打背(即馬背上馱載的馬鞍和其他重物會不停地彈起落下,撞擊馬背,時間長了會使馬背受傷),重則急轉彎時,馬鞍容易側向滑落,使得騎馬之人一個不小心跌落馬下。
黃芩依言止馬,二人一前一後牽了馬行至道邊,各自檢查了一番。
其後,他們席地而坐,稍事休息。
心知再次上馬之時便是分離之刻,二人相對許久,默默無言。
終於,韓若壁‘嘿’了聲,投袂而起,把黃芩和自己的馬都牽到了路中間,飛身上馬,等在那裡。
以前此種時候,他的話總是特別多,但這一回卻覺心頭隱隱一陣酸澀,完全不想說話。
黃芩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站起身,緩步來到馬前,翻身上馬,卻只讓馬在原地打轉,並沒有駕馬而去。
從馬背上探過身子擂了黃芩一拳頭,韓若壁自嘲地笑了笑,道:“怎麼,今天我這個話簍子漏了,你這個悶葫蘆也錘不出聲響了?”
黃芩欲語還休了幾次,漸漸把脖頸低了下去,道:“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韓若壁道:“想什麼就說什麼。”
想了想,黃芩道:“和你同行的這段日子,是幾年來我最快活的時光。”
韓若壁眼光驟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