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韓朋友做的什麼買賣?”
韓若壁嘆息一聲,道:“和你們一樣,風聲鬆一鬆,便是能賺大錢的買賣,風聲緊一緊,殺頭也不一定。”
斜了眼韓若壁,黃芩道:“是啊,前些年風聲不緊時,他去哈密做買賣,也算大賺了一票。”
他這話倒真不算假。
王直心領神會,大有相惜之意,道:“其實,我是真搞不
懂朝廷的那些官兒們在想什麼。說到底,我們是賺南洋諸國的銀子,對大明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他們不但不幫我們的忙,保護我們的利益,還時不時打壓我們一下,當我們賊寇一般,搞得我們黑也不是,白也不是。”說話間,他轉向仍在吃飯吃菜的包器道:“包大哥,我說這些話,你不會介意吧?”
言下之意,怕身為朝廷官兵的包器有什麼想法。
包器完全沒放在心上,邊吃邊道:“哪有什麼可介意的,我也不知道官兒們想的什麼。我只知道吃這口飯是為了保家衛國,你們是大明的人,去賺‘紅毛鬼子’的銀錢,我沒意見。”
王直‘嘿嘿’笑道:“如果你有意見,也請暫且放下,全當沒聽見才好。”
包器點頭。
韓若壁輕輕一笑,道:“官兒們怎麼可能讓老百姓搞懂他們的想法?倘是有那麼一天,他們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了。”
王直搖了搖頭,‘八字眉’皺得更八字了,道:“你是說,他們是故意的?”
韓若壁擠了擠眼睛,有意做出驚怕的表情,道:“這我可不敢說。”
王直手一揮,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豪氣沖天道:“如果我是皇帝,就一定會大力支援像我們一樣的商人,派軍隊保護像我們一樣的船隊去到南洋各國進行貿易,賺取他們的銀錢,換得他們的物資。而且,我還會鼓勵海上貿易,讓大明的商人到海上去做生意,把生意越做越遠,越做越大。”
說著,他站起身,連連搖頭道:“可惜啊可惜,咱們的皇帝沒出過海啊,他哪裡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外面的物資有多豐富。”
包器丟下碗筷,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小五哥’,你可真敢想。”
韓若壁聽得愣了愣,道:“不過,依我看,大明朝的富饒主要還是來源於土地吧。”
王直道:“我知道大明朝的富饒是來源於土地。可是,我們眼前的這片海洋比土地還要富饒成百上千倍,沒在海上飄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到這一點的。其實,你只看那些南洋的彈丸小國都可以飄洋幾萬裡,從海上貿易中獲得巨大的財富,而我們的大明朝沃土千里,卻不能出海三百里,豈非可笑之極?”
韓若壁道:“你別忘了,成祖在位時,有支船隊橫行海上,出海遠不止三百里。”
王直嗤笑一聲,目光中流露出瞧不起人的神色,道:“我知道,三保太監嘛。他的船隊也許可以算得上橫行海上了,但做的卻是鐵板釘釘的賠錢買賣。要知道,我們在海上跑一趟,帶去別國的不過是些農具、瓦罐,可帶回來的卻是海珠、象牙,期間獲利巨大,而那個什麼三寶太監的船隊走了上千裡,可到頭來只是花掉了大明朝無數銀錢,我都不知道是該笑破肚皮,還是該哭瞎雙眼了。”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不由得越來越高亢:“大明朝因‘火德’興天下,我相信有一天,當它氣數消盡時,就該是‘水德’的天下了。到那時,倘不能橫縱四海,就不能稱雄天下!”
如果這一席話出自一名已過不惑之年的、管理海事的市舶司官員之口,黃芩、韓若壁或許並不會過多詫異,但瞧著面前剛過束髮之年的‘小五哥’,他們的心頭俱連震幾震,產生了一種極其怪誕的感覺。
包器也呆在了當場。
雖然,他早知‘五龍船’的五當家年紀小卻見識高,但卻想不到‘小五哥’能說出這麼一番,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的道理來。也因此,他的心裡產生出一股不服氣之感,立刻就想說些什麼來壓倒對方。
良久,包器清咳了一聲,道:“你的想法很有道理,但朝廷也有朝廷的想法,凡事有輕有重嘛。據我所知,朝廷現在已把大部分人力、物力、財力投在了北面,用以防範蒙古人。如此一來,當然顧不了海上了。”
王直以鼻子發出‘哼’的聲響,道:“我卻覺得,與其把人力、物力、財力都投在防備蒙古人上,還不如花多點勁,把大明的勢力向海外延伸。甚至於不用朝廷花什麼力氣,只要不刻意打壓我們這樣的船隊,我們要人力有人力,要物力有物力,要財力有財力,自己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