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中輕功並不高明,但要應付下天安崖,還勉強可以。
小骨卻“勇者無懼”——看他的樣子,自從那一“吻”後,他就象是打不死的金剛不壞之身——至少他當他自己是。
一旦下了天安崖,他們立即到附近驛站覓了四匹快馬(小刀、小骨有的是銀子),急馳四房山。
到了山下,四馬已累得直吐白沫,四人決定棄馬,施展輕功,膀身上山,更為快捷。 下天安崖的路,由但巴旺帶領,可是一到了四房山,則由小刀、小骨帶路了。 這時候,冷血正在但巴旺背上呻吟。
不是一個人呻吟,而是五個呻吟的“聲音”——是他身上那些“傷口”在呻吟! “我們先上心房山。”
“心房山山主是八九婆婆,她已八十九歲了,但心到老猶熱,只要她認為來人夠誠心誠意,她都肯幫人助人。”
“我在好久以前曾見過她。她老人家挺疼我的,我們先去請她看看。要是她能治得了,我們就不必再求其他的人了。”
“不錯,他們四座山的山主脾氣都很古怪,雖然住得頗近,似各佔一座山頭,雞犬之聲相聞於耳,但卻老死不相往來。”
“他們都精通醫理,而且有很多古怪方法治病。但能求得他們治病並不容易。不過,他們住的四房山,是我爹爹的地方,既然給他們住的地方,他們對我,也總會念點情分吧?要不然,也該給我老爹點面子吧?”
“在江湖上,武林中,還沒有誰人敢不給我老爹面子……”
小刀說到這裡,忽然而無由的感覺到,也正是如此,表明了她父親驚怖大將軍確是惡名滿天下,所以才無人不懼、無人不怕。
她不欲再想下去。
所以她又把話題轉了回來:“這四房山是‘老字號’溫家的四名高手各佔一山。製毒的‘小字號’,藏毒的‘大字號’,施毒的‘死字號’,解毒的‘死字號’,各有一人。八九婆婆原本也姓溫,單字叫存,她是製毒高手。解鈴還須繫鈴人,解毒大概也需要個製毒人吧?我看準錯不了。”
但巴旺卻好奇的問:“好端端的,這老婆子為啥叫‘八九婆婆’呢?” “那是一個紀念。”小刀樂於回答,但也不勝感慨,“有一次,在四十年前,嶺南溫家‘老字號’的高手,出動了九十人,為了主持武林公理、江湖正義,而站了出來,可是,卻遭受川西蜀中唐門、江南霹靂堂‘封刀掛劍’雷家、‘六分半堂’的聯手襲擊,犧牲了八十九名同門,只剩下了溫存。當時還是因為大家搶身護她,她才得以負傷保命。這件事,完全是為正義而受害,熱心成了冷意,溫存為了不忘這次的教訓,以及對死難者永誌不忘,故自稱‘八九婆婆’,一稱四十年……”
梁大中也接道:“聽說‘老字號’就是為了這件事,而更加潛心研毒。” 但巴旺不解:“為什麼!”
梁大中道:“毒,殺人於無形,甚至不必出手,已可讓對方完全潰敗。有時僅一小撮毒,就可以毒死滿門的人。習武,就算練成了萬人敵,還是得要親自冒險、出手,使毒的人卻可以殺人於千里之外,自己卻安坐家中。”
但巴旺用舌頭舐了舐金牙,甚不以為然:“可怕!用毒,勝之不武。” 梁大中道:“可是,有些人,只顧取勝,只要能穩住自己的利益權位,什麼手段全用。”
梁大中忽又道:“還有一種人,更是可怕。”
但巴旺道:‘哦?”
粱大中說:“他們殺人,不一定為名,不一定有利,但殺人害人對他們而言,就是一種最大的滿足。對他們而言,殺人,就是一種樂趣,殺了一個難殺的人就象寫了一首好詩一樣滿足。”
但巴旺道:“你指的是於春童?”
小刀忽道:“到了。”
這段日子裡,冷血的傷口又有了些變化。
傷口常常說話。
說的不是人話。
沒有人能聽懂那些話。
——也許這就是“傷口的語言”吧?
最近冷血的傷口又轉了形,它變得不象傷口,而象一團團檄嫩黃黃的胎盤,長在身體之外,不可割,徑自蠕動著。
這傷口本身就是一種活著的可怖的生命!
——就象一個孽障!
心房山的山頂就象一顆心的形狀。
山上有一座心形的屋子。
屋子是漆上黑色的。
當門開啟之後,屋內一片暗紅。
你可以聽到心跳的聲音,沉重如鼓,也不知究竟是自己墜入了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