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幾聲,是馬蹄踩在溪中石頭上的聲音。
“欷律律——”馬長嘶,在山腳下駐留。
“狄青,各位統領,不用送了。出了這谷口,就有大路直通中原了。”丁寧勒馬,對各位送行的將領含笑道。
未央郡主坐在他的身前,亦笑道:“各位已送出了一百多里,也夠盡心的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啊!”她的目光落在送行的狄青的臉上,但是很快又毫無留戀地移開了。
千里送君,終須一別。在漫天風雪裡,她是要永遠地離去了……
“狄青,我走後,邊關大事全交給你了。獨立支援北疆,你擔子不輕啊。”丁寧低聲囑咐,“好好幹。”
狄青亦緩緩道:“但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丁寧一笑,撥轉了馬頭,向山口奔去。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可已留下了風沙的痕跡。這段邊塞的生活,將會永遠烙在他的心上。他走時,仍和來時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帶走了一個他本來認為永遠也不會接受的人。
二年前,當他從京都隻身出塞駐邊時,是懷了必死的決心。他寧可為國戰死沙場,也不願活生生的把一生關進樊籠!
可如今,他還是回去了……
如果他不走,也許他也會成為象狄青一樣的一代名將。
眾人緩緩策馬過去時,已看不見兩人的身影。
地上的積雪之中,只留下了二行深深的馬蹄印……
“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
狄青卻仍留守在了玉門關,二年後調駐南疆。一次又一次的輝煌戰役,讓“狄青”這個名字威震邊陲,成為蠻夷與契丹聞聲色變的將軍。
一千年之後,翻開《宋史》,赫然有一篇——《狄青傳》!
千古名將,有多少赫赫戰功,有多少恩怨榮辱;大江東去,大浪並沒有淘去這個名字。可是,在這個名字的背後,又有多少的不為人知的血淚!
沒有人知道,在這史書中,本來也會有另一個同樣優秀的年輕人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在這一代名將的生平歷史中,本來該有一個紅顏的故事,在這金戈鐵馬的壯烈中,本該有另一曲悽豔的輓歌。……
一切,都湮沒在歷史的滾滾長河中。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飛雪鴻泥,天山飛雪,一切卻已默默無聞地散失於歷史的颶風中。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完]
1997。7。26—8。9
※ ※ ※ ※ ※
後記:
本部小說中,已試著改變文風,往歷史小說上靠攏。由於資料有限,不可能事事經過考證;但只作為閒時自娛娛人之戲筆文字,也不必引經據典,去一一細查宋代歷史。
因為自知文筆沉厚不足,又缺乏駕馭長篇鉅著的實力,故本人自知之明地用了“古龍式”的寫法,空靈跳脫,以靈動和虛幻,再加上蒙太奇的剪接方法,可以免去構思上的不足與欠缺。
本文草成後,第一位讀者即為雪裳,她在我寫作過程中曾給予了很多意見,甚至大致框架也與她討論過,故本人末附一七律贈與雪裳:
花開花謝總傷神,綠窗無語掩殘春。
世事浮沉雲過眼,紅顏寂寞花沾唇。
淡淡秋雲任舒捲,昏昏燈火憶平生。
文成不願經俗眼,臨風遞與雪衣人。
[又]:
《雪滿天山》曾在浙江大學為歡迎金庸先生就任人文學院院長而舉行的全校武俠小說大賽裡,獲得過第二名——沒有得第一名得原因,據說是評委對於這篇文章是否是“武俠”產生了爭議。
其實,我也知道,〈雪〉並不是很“武俠”的小說(這其實要看你如何定義“武俠”了)它更大的程度上是為了表達一種想法,一種早已存於腦中,卻無法完整準確表達的東西。
這篇小說寫於高考結束後那個暑假,從動筆到完稿大約只用了一個多星期,當時也只當作閒時自娛來寫寫而已。可這一年多來,偶爾再讀這篇舊作,才明白了當時自己在寫作過程中無意識表現出來的觀點。那也是全文的靈魂——“抗爭”與“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