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使取出一支錫封信筒交於劉恆。
劉恆接過信筒並未馬上開啟,而是拱手說道:“來使遠來勞頓,請到廳房喝杯淡茶歇息一會。”
來使隨代王府掌事入了廳堂,代王府的廳堂除了迎客用之外,也是代王平日處理國務的地方,掌事叫侍女上完茶後,便作揖說道:“貴使請稍作等候,代王稍後片刻便來!”
來使還禮道:“麻煩掌事了!”
代王府掌事便獨自退了出去。
劉恆來到書房,屏退左右,開啟錫封信筒,抽出其中的長條布帛,開啟一看,上面寫道:“諸呂已除,大局已定,弘非孝惠子,不宜據天子位,而大王仁孝聞於天下,臣等心實仰慕,共舉大王進位,大王宜速進京,登大位,謀社稷,振朝綱,安民心。大漢煌煌,臣等叩首!”
劉恆看完一時驚訝,轉而一陣激動,激動之餘他懷疑自己看錯了,便又仔細地逐字看了幾遍,方才確信自己並沒眼花。
當然,劉恆畢竟不是容易衝動之人,他思來想去,僅憑這篇書信,是不能完完全全斷定的,朝廷局勢微妙,或許這是呂產等人的陰謀也未可知,現在京城的密報並沒有到來,倘若一步出錯便死無葬身之地。
劉恆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此時方想起來使還在廳堂等候,他便打定主意去問明長安的情況。
劉恆將信件藏在只有自己才能開啟的密鎖之中,出了書房,到得大堂,並未對來使提及信中的事情,而是隻問長安的情況,來使則一一據實回答。
劉恆聽後心中雖說還不敢全信,但也表現出歡喜之色,當即下令給來使一些賞賜,將他們送走了。
劉恆送走來使,反覆思量之下,覺得事關重大,還是決定召開代國的最高層會議。
當劉恆把釋出了那個驚人的訊息,不少官員一時愣在那裡,他們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如果代王所說為真,那麼他們這些人也將會隨著代王的升級而升級,到時候,他們將是中央官員,而不是這邊遠地帶的小國官員。人生一世,有什麼比這樣的升級更痛快呢?
郎中令張武看上去並不是很激動,在群臣一片激動恭賀聲中,他首先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朝中重臣習兵事,多謀詐,他們是畏懼高帝,呂太后威耳。如今諸呂剛平,朝局大變,他們以迎大王為名,安撫京師。臣以為大王還是靜觀其變為上!”
張武這話一出口,立刻獲得了不少人的贊同,確實如此,平白無故地來一封信就叫人去長安繼天子大位,這會不會太草率了?如果真的已經議定代王為繼任天子,那至少要有少帝的退位詔書同時送來。再者,如此大事,怎麼不見丞相,太尉親自前來宣明?
議來議去,臣僚們越覺蹊蹺,目前疑點太多了。
在場眾人聽後從剛剛的頭腦發熱中稍微冷靜了下來,劉恆聽得連連頷首。張武的話不無道理,他也有一樣的感覺,事情來得過於突然,朝中局勢難以捉摸,朝中大臣老謀深算,千里之外的長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都還需要進一步的證實,如果沒有確切的情報,就貿然動身,若是中了侫臣們的圈套,那豈不難堪?因而,劉恆決定若屬臣並不異議,便明確表態贊同張武的建議。
劉恆剛一思慮完畢,就見其中有人霍然出列,走到廳堂中央,向劉恆施禮。
劉恆見是中尉宋昌,料定他有不同意見。這個宋昌,職任中尉武職,其人剛毅耿直,但也儒雅恭仁,特別是那飄然長鬚,更顯長者風範,雖然能力並不突出,倒也恭謹守職,不卑不亢。
劉恆笑道:“想必中尉有話要講?”
宋昌輕輕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我王明鑑,本官以為群臣所說皆非!”這話一出口,大堂內頓時安靜了下來,雖說宋昌一開口便否定了所有人,但大家還是樂意聽他高見,如果說的在理,那麼張武就錯了,張武錯,代王即是未來天子,而代國屬臣自然免不了加官進爵。
宋昌故意頓了頓,代國高層官員已是眼中大放光芒,等待著宋昌的高論。宋昌不緊不慢地說道:“秦末大亂,豪傑並起,然得天下者,乃劉氏,何則?天意耳!高皇帝駕崩,呂后專政,扶持諸呂,打壓劉氏,然則太后一崩,諸呂作亂,太尉持節入北軍,振臂一呼,士卒皆左袒,這是劉氏的民心所在,亦是天意耳。劉氏封國,犬牙交錯,群臣若結黨營私,定然有違天意民心,有違諸侯本意,當此之時,我王賢聖仁孝聞於天下,而且在高皇帝兒子中居長,自然是天子的不二人選。所以,臣以為大王不要懷疑,而應早作準備,入京承繼大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