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了救花子墨已經灰飛煙滅了,而且是死在他懷中。
可是剛才他也明明聽見了“崇荊”的名字啊,難道這還有假?
眼前明明擺著線索,卻什麼也不能檢視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但是花解元又實在沒有對著一具不知名的骷髏上上下下全摸上一遍的嗜好,且不說是不是對先人之大不敬,光是那畫面,就已經美到不敢想了。
就在花解元決定先放棄,之後再尋過來的時候,隨手扶了下那具骷髏,卻聽一聲異響,骷髏頭震動了一下,發出一種類似骨頭摩擦的咯牙的聲音。
它這一動不打緊,倒把花解元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是發生了屍變,趕緊往回退了幾步,保持了一小段安全距離。
側耳細聽,那傢伙除了剛才那一下,竟也再沒了動靜。手上並沒有碰到什麼奇怪東西的感覺,不是什麼機關吧,再說誰會把機關設在自己身上,那樣未免也太殘忍了些。
壯著膽子膽子伸手過去,花解元顯得小心翼翼,誰知道那東西萬一真是屍變呢,會不會把他整隻手咬下來。
幸而,一切都是沒必要的擔心,即使是頭頂的那一絲絲裂縫投下來的點點光,也勉強算的上是光天化日之下了,神魂鬼怪什麼的還是不要想太多好了。
果然,那具骷髏的頭歪了歪,下巴什麼時候凸出一截來,原本闔得很緊的嘴奇怪地張著。
花解元皺了下眉頭,這下巴早不張晚不張偏偏等他出現了才凸出來,些許落了番刻意。
即使這樣,花解元還是把手伸進了那張得老大的嘴裡,既然幹得只剩下骨架,他就不怕裡面還有牙能咬他一開口不成。
入手溫潤的觸感告訴他,這屍骸嘴裡面還真的藏了什麼好東西。
食指和中指扣住,花解元小心翼翼地把東西夾出來,是塊老大不小的玉,光從質地就能推斷不是什麼凡物。
這玉也奇特,剛剛在那骷髏嘴裡還泛著冰冷,到了花解元手裡居然慢慢回溫,發起熱來。上面溝溝壑壑,每一筆卻巧奪天工,勾勒出一隻神鳥展翅欲飛的神態,不知是後天打磨的技藝太過高超,還是本就渾然天成。
說來也奇,這玉到了花解元手裡,那股溫熱竟順著玉流竄到花解元全身,整具身子暖了起來不說,體內的經脈之中似乎也有什麼開始流動起來,火熱的,帶著靈動的氣息,歡悅地舞動在所能到達的每一個角落裡。
黑漆漆的眼睛裡,突然亮起了螢火蟲一樣微弱的光芒,一點兩點……越積越多,就像是燃起了漫天的星火,在黑暗的世界裡閃閃發亮。
隨之點亮的,還有花解元眼前的世界。就像一滴色彩,不小心墜落,暈開在水墨畫上。眼前的景象,再不單單只是黑暗,所觸及的也不再是死氣沉沉,猶如神話一般,終撥開了雲霧,重見天日。
藉著山體頂端斜著的一絲縫隙透出的一縷光芒,看花解元看見了他在自己眼前搖晃的雙手,每一條紋路隨著光點的聚集終於清晰起來,如果不是靈動的手指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伸縮握拳,花解元幾乎還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他,終於……能看見了。
花解元興奮極了,連同手掌中赤色的玉也彷彿染上了他的感情,顏色愈發豔麗奪目,上面的鳥獸一時間更加栩栩如生,展翅欲飛。
體內湧動著力量,像是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終於真正地回到了它應該待的地方,只是這種感覺來得太快,花解元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這突然噴薄而出的力量並沒有在體內四溢衝撞,攪得他不得安寧,反而更像是一劑溫補性的藥材,一點點滲透,就如同水一般柔和,也像手中的玉一樣溫潤。
說到玉,花解元這才看向那具骷髏,眼前的一幕驚得他三步並作兩步得後退,直接跌坐在地上。
那具骷髏簡直要與這黑漆漆的穴窟融為一體了,他還從沒有見過有人的骨架是黑色的,不知什麼緣故,竟深得像墨,黑得似鋼,幾乎抹上了一層光。
更為可怕的是,這個人的琵琶骨上居然硬生生地穿了一根手腕粗的鐵鏈,一直連線到山體石縫之間。鐵鏈是由百餘根扁圓的鐵環環環相扣而成的,甚至是每一環上都刻滿了細小麻密的咒文,即使模糊不清,也很難從剩下的字元看出是什麼年代留下的。
究竟有多大的仇恨,才將這樣粗的鏈子扎進肉裡還不夠,偏要讓他嚐到裂骨之痛,這也太過殘忍了。而且從鏈條附近的骨頭上也全是細碎的裂紋,這人……竟是寧可碎了骨頭也想出去?這樣的毅力不得不讓花解元為之震撼,為之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