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天上地下無處不可來去,沒有任何規則可以約束他,眾生都彷彿匍匐在他腳下的螻蟻。
他是鬼道之集大成者,所有鬼影全都是他的分神,他一人便是千軍萬馬——
金蓮葉子毀了,不能再等下一次麼?
如今世間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唐軫心裡無限膨脹,終於墮入魔道的本能中,見了血,別說是唐軫,就是韓淵、童如……也全都是一樣無法自制。
魔龍韓淵一身的血霧,承受兩方重擊,卻不肯退後,唐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可笑嗎?百萬怨魂的果如今應在了我身上,天命所歸,你就算擋在這裡,也只是徒勞求一死而已,何必呢?”
韓淵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依然有一張看見別人得意就不高興的賤嘴,獰笑道:“我常聽見人家名門正派的人把‘替天行道’掛在嘴邊,偶爾聽一聽已經很替他們羞恥了,萬萬沒想到我大天魔道中也有唐兄你這樣張嘴閉嘴天意的奇葩,你的屁股究竟跟誰坐在一條板凳上呢?”
唐軫的巨爪一半已經沒入了他的身體,韓淵急喘了幾口氣,堪堪保持住了魔龍之身,嘴上還在不依不饒:“你……呃……是新來的嗎?那我可得告訴你一聲,幹我們這些邪魔外道的,整、整天把這種天天地地掛在嘴邊,可是要讓人笑話的!”
唐軫無奈地笑了一下:“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韓淵怒喝一聲,整個龍身撐到了極致,血肉彷彿沸騰了一樣。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卻還是咬牙忍住了。他這一生看似跌宕起伏,實際全在隨波逐流,半點不由得自己。
該向前的時候,他在退卻,該忍住的時候,他卻又忍不住冒進。
這些年來,他要麼在歧途上痛苦地前進,要麼在歧途上痛苦地後悔。
也許有的人就是要死到臨頭,才知道“進退得宜”四個字,需要多麼大的悟性與堅持。
“天道……”韓淵低低地說道,“我扶搖派自古走得是人道,這狗屁老天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水坑忽然變成了彤鶴,奮不顧身地向唐軫撲了過去他,她張開嘴不知該如何稱呼唐軫,叫“王八蛋”,好像把自己也罵進去了,叫一聲“爹”,又覺得此人不配。
於是她乾脆噴出一口三昧真火,徑直燒向抓進韓淵身體裡的鬼影。
李筠:“水坑,你給我滾回來!”
韓淵怒道:“走開,我們魔頭之間的恩怨,有你這隻肥八哥什麼事!”
水坑帶著哭腔道:“你才肥,你滿門都肥!”
唐軫面無表情地轉向水坑,鬼影再次重新凝聚成一隻死氣沉沉的手,一把抓向水坑的翅膀。
水坑靈巧地在空中滑翔躲開,身披烈火,她像一隻穿行的鳳凰,跳動的火苗燎著了無數盤旋的鬼影,水坑對唐軫叫道:“我才不是什麼浴血而生的劫難,總有一天我要成為世上最厲害的妖王!我是彤鶴所生,沒有父親!”
唐軫的眼角倏地跳了一下,那鬼影凝成的大爪子驀地分散,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水坑身後重新凝結。
李筠:“小心!”
巨手一把攥住了彤鶴纖細的脖子,水坑拼命地掙動著,火紅的羽毛撲簌簌地落下,唐軫看在眼裡,冷漠的臉上一瞬間閃過猶豫,然而旋即,又被冰冷的殺意掩蓋。
就在這時,一隻不知什麼品種的雜毛鳥悍不畏死地衝了過來,張嘴吐出口中銜著的一塊木牌,扣在水坑身上,木牌瞬間爆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將唐軫彈了出去——正是那張傀儡符,兩百年前唐軫親手所畫,妖后至死沒捨得用掉,如今卻轉向了它的原主。
雜毛鳥撲騰著飛過,嘰嘰咕咕地叫道:“王、王后的蛋,快、快跑……唧!”
它被一道化成錐子的鬼影當胸釘在了地上,可憐巴巴地掙動了幾下,死了。
第107章
這些愚蠢的妖修;真身的腦子只有蠶豆那麼大;想必一輩子只裝得下一件事。
不像人,愛恨情仇將胸口灌得滿滿當當,千變萬化都不夠用;一顆心老也閒不下來;等閒就要變上一變;轉眼就能面目全非。
韓淵的魔龍身軀被卞旭不斷膨脹的獻祭術撐到了極限,開始爆出內裡藕斷絲連的血肉來;與此同時,彷彿是為了分擔痛苦,他那一分為二的魂魄自己同自己對罵了起來。
心魔嘲諷道:“你就不用說別人了;哎;你上個月的月底還鬧著要殺遍天下人;現在怎樣,這月的月亮都沒來得及圓,一聽說自己居然沒被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