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也算得上一覽無餘了。
嚴培自己似乎完全沒有發現這姿勢的尷尬之處,手裡的畫刀柄輕輕頂著自己下頜,嘴裡還嘟嘟囔囔,沒有一刻閒著的時候。他面前擺著畫架,旁邊的椅子上放著油壺、顏料、調色盤和一大把畫筆,搞得那椅子上斑斑點點的全是顏料。看著倒是很有畫家派頭,當然,前提是如果他不是以那種姿勢坐在床上的話……
“怎麼不在窗邊上畫?”沈嘯實在忍不住了。嚴培硬擠到他房間裡來的時候,他是把畫板給嚴培豎在窗戶邊上的。雖然身處海底城,不可能從窗戶裡看見藍天白雲或者溪流草地之類,但總歸像個畫畫的地方不是?誰家的畫家是坐在床上畫的?又不是殘廢了……
嚴培從畫板上把目光收回來,滴溜溜在沈嘯浴衣領子處打了個轉,又溜下來看他衣襬下面露出的修長的小腿,懶洋洋地伸伸手臂:“累了嘛——”最後一個音,一波三折。
沈嘯無端地打了個冷戰。以前他真沒覺得露出腿來有什麼了不起的,洗完澡光溜溜只裹塊浴巾出來也是經常的事。事實上今天嚴嚴實實包上了浴衣他已經很小心了,但是被嚴培這麼一看,他忽然覺得以後洗完澡也許還是應該把褲子穿好再出來。
不過這時候已經完全來不及了。嚴培一手托住下巴,笑吟吟地看著他:“我說沈嘯,給我當個模特吧?”
“什麼……模特……”沈嘯覺得自己嗓子有點發幹。
“哎,我想畫基督凌波圖。”嚴培目光狡猾,“可是一千多年沒拿過筆了,對於人體結構似乎有那麼點把握不住了。我覺得,我很需要一個模特。嘿,你把浴衣脫了行不?”
沈嘯臉上不知道是不是被熱水蒸的,一片通紅:“基督凌波圖——也不是不穿衣服的。”
嚴培把畫刀一扔,哈哈大笑:“其實我應該畫十字架上的基督才對!”
沈嘯面紅過耳。十字架上的基督,全身上下只有一塊布而已……
“哎,別關燈啊!”嚴培趕緊阻止沈嘯的動作,“我還沒畫完哪!”
“明天再畫!”沈嘯真覺得自己受不了嚴培火辣辣的眼神了。
“那你不看看我畫成啥樣了啊?”嚴培放賴了,“我畫了好幾天啊……”看那樣子,沈嘯如果說不看,他可能要就地打滾了。
沈嘯無奈地走到床邊,立刻就被嚴培一把拉得坐到了床沿上:“看看,怎麼樣?”
“你——真的會畫畫……”
說老實話,因為嚴培一向是滿嘴裡跑火車慣了,所以沈嘯雖然想到他一定會畫一幅宗教內容的畫,但從來沒想到嚴培的畫技竟然如此高超。
畫面是陰暗的色調,背景是一片在月光下微泛銀色的海,左右兩邊是濃密的樹木,濃到陰影幾乎都化不開來。一身白衣的基督佔據了大半畫面,幾乎與真人一樣大小。月光從後面照在他的頭上,把他的頭部鑲上了一圈聖光。相比之下,基督的五官畫得模糊,好像隱沒在暗影裡一般,只有眼睛明亮,與頭部的聖光呼應,似乎在仁慈地注視著世間眾生。
嚴培把下巴擱在沈嘯肩膀上,無辜地說:“這麼不相信我啊……”
沈嘯試圖稍微離嚴培遠一點:“並不是……”只是你說的謊話也太多了。
嚴培索性伸開雙臂摟住沈嘯肩膀:“我很傷心啊……”
沈嘯面紅耳赤。嚴培的呼吸吹在他耳朵上,可能是人剛剛沐浴會面板會特別敏感?他覺得他隔著睡衣都能感覺到嚴培的體溫,不由得很不自然地側了側頭,儘量把耳朵離嚴培的嘴唇遠一點:“你別……”
嚴培也沒有立刻再跟上去,只是把頭枕在沈嘯肩膀上,輕聲說:“喂,沈嘯,你有沒有想過,邁克爾大概已經知道咱們在查他了?”
沈嘯微微一凜:“我們一直在那個長廊拐角說話,應該不會……”馮特信誓旦旦地保證過,那裡是監控系統的盲點。
“其實用不著確鑿的證據。”嚴培輕輕地說,聲音裡卻帶著說不出的冷入骨髓的寒意,“何薇如果活著,也未必就一定會暴露他的秘密。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沈嘯很想說邁克爾不會,但是他說不出來。清潔機器人根據海角城和邁克爾兩個單詞攻擊人類,本身就已經表明了邁克爾的態度,消滅一切有可能知道他身份的人。
“我覺得吧,他對你和艾倫,應該還有一點感情。不過對我可就……所以說,我真是活了今天不知能不能活過明天——”
沈嘯不由自主地打斷嚴培的話:“我會一直陪著你,儘量保護你。”
“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