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馬消失,燈籠裡充滿了綠瑩瑩的螢火,十分漂亮。小尚安靜下來,抱著雙膝看螢火,臉蛋上掛著幾點淚痕。
清悠拱手道:“狐兄,今日打攪,時間不早,清悠該走了。”
狐偃問:“清悠此次前來,是否還有別的話要同狐某講?”
清悠躊躇半晌,道:“有個人我想讓你看看,不知你是否得空。我知狐兄每月十五閉門謝客,過了這月十五,你若得空,能跟我走一趟麼?”
狐偃笑道:“還有清悠解決不了的問題?這倒是奇了,什麼樣的人能令清悠煩心?”
“你就別抬舉我了,狐兄的法力清悠難以企及。此人談不上令我煩心,只是清悠看不出此人是否中了魔障,所以想請狐兄以照妖鏡探之。”
狐偃問:“身上沒有妖氣?”
“沒有妖氣,但突然性情大變,同以往不太一樣了。”
狐偃思慮半晌,道:“此人身份是否在我去之前不便透露?”
清悠微微頷首。
狐偃笑道:“這倒挺有意思。十五過後,我來建康城尋你。”
清悠抱拳告辭,穿牆而出。狐偃看了掛在床頭的燈籠一眼,隨手一揮,浴桶邊上便多出一道山水屏風。小尚在燈籠裡小聲嘀咕,晃悠著身子,燈籠微微搖晃。狐偃沐浴完畢,隨手一指,浴桶和屏風瞬間消失。他披散著溼漉漉的頭髮坐在床邊,用巾帕慢慢擦拭頭髮。
此時,桌上放置的照妖鏡突然射出一道光芒,照在昏暗的牆上。
狐偃微微皺眉,這鏡子從未出現這種情況。
鏡子中影像投影在牆上。華麗的宮室,重疊的簷角,宮殿一座連著一座。
寬敞的房間雕樑畫棟,地上鋪著厚厚的西域風格毛毯。屏風是白玉做的,以金線繡出牡丹的圖案。一個十四五的少年躺在床上,兩手拽著被子瑟瑟發抖。
狐偃只消一眼便認出了他,那是小尚。看來,這是小尚生前的情景。
影像只有畫面,聽不見聲音。但從小尚的表情來看,他在懼怕。
厚重的雕花木門徐徐開啟,素衣醫者揹著藥箱,手裡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與此同時,進來的還有一位身著黑衣的男子。男子四十來歲,身材高大,眼中帶了殺氣,嘴角卻勾出一絲笑容。
“小尚。”狐偃看出了男子的口型,他在叫他。
小尚將頭埋進被子裡,整個人縮成一團。
醫者上前幾步,跪在寬大的床前,嘴裡說著什麼。男子見小尚裝睡,一把將被子掀開,小尚在掙扎,大聲說著什麼,男子並不理會。他將藥從醫者手中端來,用調羹攪拌幾次,伸到他嘴邊喂他。小尚搖頭,整個人蜷成一團縮排床角。男子抓住他衣襟,將藥碗遞到他嘴邊,捏住他的下顎,將黑乎乎的藥汁灌了下去。末了,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吐出來。
明黃色的帷帳在飄,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居然帶了零星雪花。男子示意醫者將窗子關上,帷帳停止飄動。小尚雙眼望向房梁,那裡繪著彩色蓮花圖案。慢慢地,他白淨的臉蛋透出一股死氣。男子將手放開,黑血自小尚的鼻孔和嘴角徐徐流出。男子唇邊掛著一絲冷笑,對醫者說了幾句,用白色絲帕擦去手上的汙血,走出二人視線。
小尚蒼白秀氣的臉上掛著幾道黑血,永遠不動了。醫者顫顫巍巍地起身,檢視小尚的氣息,末了,用白布將他蓋上。
畫面至此,光芒漸漸暗了,牆上的影像逐漸消失,狐偃將鏡子收入屜中。
白色燈籠中綠色螢火在飛,狐偃能感覺到小尚已經歇下了。夜已至三更,窗外明月皎潔。他寬衣入睡,腦中卻是方才看到的畫面。
那宮殿分明是建康宮城,而黑衣男子並不像當朝之人。小尚尚未投胎,說明他死的時間不會太長,至多幾十年。那麼,小尚大約是齊或者宋時人罷。
狐偃不再多想,閤眼睡去。燈籠中,小尚吸著鼻子瑟瑟發抖。
他方才感到一陣光芒,但因被關在燈籠中,看不真切。他覺得大概是那妖道又在施展什麼法術,玩害人的把戲。他想起前幾年被那富商騎著到處跑的情景,氣不打一處來。他當時絕不該聽信他的鬼話!大叔說的不錯,道士不是什麼好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照妖鏡(三)
徐州,豫章王府。
夜已深沉,年輕男子坐於桌案前,桌上油燈忽明忽滅。春寒料峭,他僅著單薄裡衣,頭髮散亂,眼神渙散。一位年輕侍從走上前來,為他披上一件黑色大氅。
“王爺,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