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去理會帕迪的辯白,杜蘭來回踱步,繞著不足三英尺的四方形,左右轉了十幾次,看得人頭暈眼花。隨後他停了下來,像是想到了新的頭緒,轉身卻發現腳邊匍匐著骷髏人,不禁厭惡地踢開了。
「不,不可能是結界,我什麼都沒感覺到,那約翰是從哪裡走的?」杜蘭低吼道,「盧克呢!」
「就是從這兒……」
帕迪指了指地下:「他傷的有點嚴重,暫時不能出來活動。」
「什麼?被約翰打傷的?」杜蘭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你們,還有整個軍團合起來都打不過他?」他抓狂了,半晌洩氣地叫道,「廢物,我的天啊,簡直是奇蹟般的廢物!」
「我的主人,不是這樣的。」帕迪無法忍受『廢物』的外號,立刻面紅耳赤地大聲反駁道,「這是天大的冤屈!我們沒有動用他人的力量。況且任約翰少爺的血統再怎麼厲害,也只不過是一頭幼崽而已!」
「你竟還有臉皮回答。」杜蘭冷冷一笑。
這句話很大程度地刺激到了帕迪。
帕迪委屈極了,如果他有的話,說不定會當場紅了眼眶,他只得咬牙說道:「主人……我們不是打不過他,是不敢跟他動手,因為那樣,你……」
你?
頓時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杜蘭瞬間清醒了過來。雖然他們的無所作為是事實,但那個阻礙他們動手的理由也是事實。沒想到,倒是自己變成了他們的負擔!最重要的是,約翰很可能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這樣的膽大包天。
……媽的,那個臭小鬼!!
杜蘭從牙縫間迸出了憤怒的粗口,暗自攥緊了拳頭,恨不能馬上把約翰抓過來狠狠教訓一番。
冷靜下來過後,兩人去看了看盧克的情況。倒並非如帕迪所說的那樣,受傷是受傷了,卻構不成嚴重二字。原本盧克的樣子瘦骨伶聽,也不是完全沒肉,目前身體的大部分變成了焦黑顏色,散發著股股難聞的氣味。除此以外,他的關節活動自如,嗓音暫時聽不出來問題。
「勞您擔心了,主人。」盧克仍不忘保持彬彬有禮地說,「啊……」他不小心撞到了背後突起的岩石,被帕迪奔過去扶,「關於約翰小主人的事——」
「毋須再說那個了。」杜蘭打斷他,「不是你們的錯,我為我的魯莽之言致歉。對不起。」
盧克看了看杜蘭,搖頭說:「您何必道歉。即使先前您的判斷有所失誤,如今明白了自然是好,但我們始終是您的僕人,承受怒氣或不滿正是份內之責。」他欲言又止,「您應該知道何謂主奴之別,因此,不用將一時的失誤視為過錯。」
帕迪左望右望,跟著同意了盧克的言論。
現在若能有個忠實的幫手,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杜蘭斂去了細微的表情,沉思起來,仿若沒有聽到他的話。
其實無論怎麼掙扎,都已經失去退踞的餘地了。你有時甚至不得不相信,這是命運女神老早安排好的,被困在佈滿鋸齒的陷阱裡,根本沒人能跳脫出來。
這一切都拜那個任性妄為的小鬼所賜……杜蘭突然吸了口氣,換個角度想想,難道約翰這麼做的目的正是為了這個?還是說,一半一半?他開始對自己不那麼自信了。他並不總是能左右孩子的想法的,比如洛倫,他錯得一敗塗地。
想來約翰之所以會這麼做,最大的原因還是受到他的影響。這些日子他始終用同樣的理由,為自己和別人自圓其說。事實上,他根本沒聽過洛倫的訊息。
先不管約翰是否去了信上所寫的地方,也不管約翰是為了什麼而去的,假使他千里迢迢追過去,又能怎樣?他該以何等立場,何等身份,去約束一頭自由自在翱翔於天的龍?
我的兄長啊,我……
早知道會迎來這樣的結局,註定會在他人的牽連中死去,從始到終孤獨一生。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了,才知道並不是那麼容易捱過的。
杜蘭難以忍受似的用手捂住眼睛,換來四面黑暗,掩飾住自己驚慌失措的情緒。
不記得有多久,沒嘗過這樣煎熬的滋味了。
既然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不如放手迎接命運的挑戰吧。
他過了很長時間放下手,神情恢復了平靜,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慢慢啟唇:「兩位,我以你們靈魂之主的名義,在此命令,你們必須拼上所有守護這座城堡。若有任何闖入者,決不可手下留情,」頓了頓,重重地說,「牢牢記住,屆時,殺無赦。」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