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來的?』」
凌駕雖然已經在盤子上裝不少了,卻還意猶未盡地想再多放個一兩樣時,身邊看似在串燒牛肉卷蝦跟香茅烤雞小腿之間猶疑不定的男人突然出聲用英文問。
「『日本。』」凌駕抬頭看了對方一眼,是個高大結實的男人,有著頭燦爛的金髮與親切的綠眼睛,身穿夏威夷風味的綠色花襯衫、五分褲,完全就是來熱帶旅遊的觀光客打扮。
「喔,武士、藝妓、富上山!」男人用洋腔怪模怪樣地道。
「啊哈哈……」凌駕心想這是什麼年代了,這洋人對於日本的認知似乎還停在二次世界大戰前的樣子。
「女僕、貓耳、秋葉原!」男人補充了一點也不必要的奇妙印象。
「『……您是從哪裡來的呢?』」凌駕親切地改變了這個話題。
「象牙海岸。」
「欸?」雖說因為聽到稀有的地名而驚訝的成分也有,但更讓凌駕瞪大眼睛的是,男人說的是標準和制外來語……基本上就是日文。
「怎麼了嗎?」男人微笑。
「不……只是想您日文說得真好。」凌駕盯著男人的臉,直到與前些時候,在阿久津的手機裡看過的照片印象重合。
啊!那個!那個……糟糕,外國人的名字太難記了,到底叫做什麼?約翰?史密斯?
「是嗎是嗎?謝謝,你一個人嗎?」男人問。
「不,我還有朋友一起。」凌駕回答著,內心正在考慮要將警戒程度提高到幾分。
對方是在湖上開槍的人,雖然此舉救了自己和飛鳥、阿久津,但怎麼說就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本地一間不錯的酒店,映上要不要跟你的朋友們一起來?」
「……欸?」
「這是『搭訕』啊。」男人微笑。
凌駕微微張著唇,顯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才好。
「我是開玩笑的。」男人似乎因為順利逗弄到對方而感到欣喜,「對了,我還滿推薦這裡的牛肉河粉,可以多吃幾碗。」
說完,男人離開,到右側的飲料區裝果汁了。
凌駕頂著張若有所思的臉回到座位,正好趕上阿久津趁飛鳥拿著雞腿大嚼時,把自己剩餘的高麗菜全挾到對方的盤子上。
「我吃完了。」阿久津的聲音居然有點得意。
「……真是太好了呢,給你獎勵。」飛鳥用油膩膩的手將阿久津先前端的椰汁糕還給對方。
凌駕有些訝異飛鳥居然會這麼輕易就放過阿久津,不由得問:「那樣可以嗎?」
「可以啊,已經很加油了嘛。」飛鳥抓起溼紙巾粗魯地抹抹手,把盤中新增加的兩三口高麗菜塞進嘴裡,「沒有什麼事非得做到一百分的程度。」
現在用筷子將點心的一角切下來送進嘴裡的阿久津,雖然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卻充滿幸福。
「真是搞不懂啊……剛才還這麼嚴厲地叫阿久津先生一定得吃完。」凌駕說著,開始解決自己拿來的料理。
「這個東西就叫做彈性。你看,那樣不是很可愛嗎?」飛鳥用下巴指了指阿久津滿足的吃相,「有沒有看過一種裝飾用的小玩意兒?對了對了,就是一個密封的小球裡,有藍色與透明的液體,通常藍色代表海,裡頭放只小船或衝浪小人。藍色的液體密度比較大,所以會沉在下面,拿起來搖一搖,小船會在藍色液體上晃動。」
「嗯,飯店紀念品區的鑰匙圈有類似的東西。」凌駕點頭。
「如果全部都是透明的,或全部都是藍色,就算搖動也沒有意思。」飛鳥刻意望了凌駕一眼:「因為全塞滿了,或是全空了。」
凌駕沒有說話,繼續吃著盤中飧。
「也不是硬要叫你配合我的做法,藍色要加多少,透明的要加多少,那是你自己決定的事。這個道理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懂,以前的我只不過是獵犬,一向不必考慮太多事,只要有東西咀嚼就很快樂了。」飛鳥偷襲了凌駕盤中的生春捲,毫不客氣地塞往嘴巴,「嗯、好吃!」
「……飛鳥先生以前是不是過得不太快樂?」凌駕問。
「緊張刺激充滿快感。」飛鳥說。
「不快樂對吧。」
「怎麼說呢,在感到快樂之前就已經被更強烈的刺激給麻痺掉了,而且順著指示走也比較輕鬆,漸漸地就開始什麼也不想了,思考只會帶來痛苦。你常跟雨宮博士混在一起,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他說多重人格形成的前兆?」
「多重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