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感受到良心的苛責？」凌駕小心地問。
飛鳥發出笑聲，「你果然是好人耶，寶生君……也許我也有那種部分吧？不過當時我急於想擺脫的，是控制慾越來越強的自己。只要待在公司，就好像什麼都可以辦得到，我們有很出色的團隊，很傑出的執行員，一切都按照計劃來。那感覺……像神一樣。」
神。
凌駕胸口中有什麼在悸動，剛才阿久津是這麼說自己的。「像神」。
「當神的感覺很棒，但是，當你開始覺得『自己』被『神』給吃了，這可就一點都不酷了。」飛鳥語重心長地道。
第3章
三人回到飯店，飛鳥隨手把鑰匙交給泊車人員，一行就進去了。站在玻璃大門前的服務生對阿久津擠眉弄眼地開玩笑，故意將「午安」用多國語言對他各講了一遍。凌駕覺得這招滿有趣的，可惜阿久津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
回到房間前，門上被貼了張「有您的包裹，請跟櫃檯聯絡」的便條紙。在他們進去後，飛鳥打電話給櫃檯，那邊動作很快地將一大箱東西送了上來。
本來凌駕還以為，這又是「底下」送來的支援物資，但他猜錯了，那是飛鳥他昨晚匆促從能夠使用的手段弄來的通訊裝置。兩臺筆記型計算機，幾樣凌駕這個農大生根本說不出名稱的盒子狀機械，網路線、電線、工具箱……
到浴室衝過澡，頭上還掛著一條毛巾的阿久津出現在高階套房的客廳時，凌駕並沒有忽略在那綠框眼鏡下瞬間發亮的目光。
簡直像看到罈子就要忍不住把身體塞進去的章魚那樣，阿久津很快地開始在小餐桌上築起他的電子之巢，開啟筆電電源，將電線與各種盒子連結，然後在他差點把一根電線往頭上插時，被飛鳥眼捷手快地阻止了。
「現在你不在冥道好嗎？來，深呼吸……這裡不是冥道。」飛鳥緊張地安撫，而阿久津只露出些微不耐煩的表情，把對方從重要的螢幕前趕開。
飛鳥被上司驅離後，只能窩到貴妃躺椅上看電視，順便把凌駕一起拉過來。
「不管阿久津先生行嗎？」凌駕問。
「行，已經給他玩具了，之後隨他去吧，過一會兒應該會有什麼好結論出來的。」跟去小島行的那次不同，飛鳥這回似乎不打算擬定什麼計劃還是方針，反倒像「大爺我就是來度假的」的輕鬆模樣。
「不想想該怎麼對付那個……水怪？」凌駕沒什麼創意地把湖中怪獸安上這個超普通的名字。之前到檔案管理室時不是還拿刀砍蟲什麼的，這回的對手顯然巨大很多，但他們可沒辦法把自己的體型變得跟那種玩意兒相當。
結果物理性是這次人工魂魄回收任務上，最大的阻礙啊……
「現在湖邊肯定圍著大量看熱鬧的人跟軍警吧？要是還有哪個觀光客不小心拍到『水怪』出沒的畫面，那今天的國際新聞可就有好看的了。所以留在湖邊也無濟於事。」
飛鳥亂轉電影片道，總共有一百多臺，有美、日、中、韓、泰、臺灣電視臺等可供住客選擇，真不愧是五星級飯店的服務。
「如果雨宮先生在就好了。」凌駕沉吟。
「你說用超音波轟破水怪？」
凌駕點點頭。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你總是能拿到想要的牌，但在那之前，我建議先看一下自己的手牌是什麼比較好。」飛鳥轉到體育頻道，美式足球賽正準備開打。
凌駕望著飛鳥，知道對方接下去肯定還有話。
「上回去某小島，你有『我』跟『雨宮』，還有之後自己粘過來的『青小姐』，這些就是手牌，大家各司其職，或者你『使用方法』讓他們做出你想得到的結果。而現在，你有『我』跟『阿久津』，之後還會入手什麼牌目前並不曉得，但你得從已經拿到的籌碼上去著手。」飛鳥丟下遙控器，走到小冰箱前去挖飲料。
光是可樂一瓶就要二點五美元，但他不在乎地從裡頭拿了出來，轉開就對口灌下去。
「或許不必我說，你自己也應該明白才對。你對『現實社會』的瞭解過於淺薄，還很理想主義，想盡量地不去傷害誰就完成一件事，但這邊可不是冥道，你沒有什麼特別的超能力……就跟我一樣——」
「對，我不過是個無力的大學生。」凌駕突然打斷飛鳥的話，某種近乎於焦慮的情緒浮現，「我……我覺得自己和陽世格格不入……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我、」
「但卻在冥道如魚得水？」飛鳥問。
「對……我覺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