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初見語冰與夏蟲出現的那天,那抹無奈的苦笑,他再沒笑過。
語冰知道,那抹笑是澀的,是無法擺脫他們的哀慟、是終於認命。
夏也怨,怨他把他們當成爭名逐利的工具、怨他毫不掩飾恨的眼睛、怨他卑躬屈膝的窩囊、怨他無情無淚的把他們困著。
他不要這樣的主子,那時夏的心願,就是把祁瀾那雙最討他厭的眼珠挖出來。
***
皇軍不可隨便放人進宮,更絕不受賄。
但受賄的,也不會放人進宮。這種人最是卑劣。
那天似乎和之前重覆的過程沒有分別,有分別的不過是他誠惶誠恐地把湊足的錢捧著去,但皇軍們拿出來教訓他的用具,不再是拳打腳踢。
他們把賄金牢牢噹噹地收妥,然後亮出了棍子,就是官府所用以懲治迫供的長棍。
那是最為偏僻,只供進貢使者使用的東南門,門扇就在他身後大開著,他卻只能向反方向逃跑。
那兩名以玩弄他為樂的皇軍,沒打算輕易放過他,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地把他給抓住,然後按壓在地上,以碎布拚湊而成的簿衣,給他們拉高過頭去綁住掙不停的雙手。
他只能憤怒地嘶叫、瘋狂地掙扎,儘管那副軀殼內連一絲力量也沒有。
貼在滾燙的石地上,頂著熾熱的煉陽,祁瀾永遠不會忘記石地的浮焦味。
在獲得最高劍師之名前,他不許自己被打死在這兒。
那兩名皇軍說了好長一串,什麼亂闖皇宮的刑法、什麼私下賄賂皇軍,他聽不進去。疼痛開始降臨,打的第一下已教他咬破了舌頭。
要忍下呻吟根本是不可能,只因唇已咬得破爛。他不覺得自己可憐、也不覺淒涼。
他只是恨、只是不甘心,他沒看任何方向,只死盯著百步之遠的肆堇大殿,比起數不盡的苦日子,那大殿現在就像他面前般近。那個拚死攀上的地方。
背上一下又一下的重撃,讓身軀不能自控地抖動,像只毫無尊嚴在蠕動的蟲。
他連骨頭都是燙的,渾身無處不燙、無處不痛,如被火焚。
「啊啊!嘎呀呀………啊──!」白皙的背,很快,怖滿了一條又一條的紅痕,兩指粗大。
反覆打上的地方更痛,似敲碎了骨頭。
「嗄、嗄……啊──」
高溫與極痛的煎熬之下,祁瀾開始神智迷離,陷入昏迷。
皇軍聽他的呻吟越來越微弱,想出了新招數。
他們把棍子拋走,換成纓槍去割開他的背。
祁瀾被那一波又一波痛心疾首激得醒過來,然後那銳痛,令他再也昏不過去……
「啊───!」痛叫扯得喉嚨沙啞,血泊泊地自他的背流下來,浸上了石地、染溼身下。
「啊呀……呀───」
皇軍們慢條斯理地找完好的肉來割,割得極慢,在享受他的慘叫。
血越湧越多,很快,他整個背部沒完好的地方,都是血,割爛了破破爛爛一大片,「阿……阿……」
嚎叫,張嘴卻無聲音;張開乾澀的眸,卻無淚滴;向前爬,卻沒有移動半分。
他只覺得再不爬離,就會給痛到失禁。
就在那兩名皇軍嫌不夠、要再玩切割遊戲時,祁瀾按著的劍,開始震動……
那是夏蟲。
那是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的眼珠挖出來的夏蟲。
夏蟲越震越劇,撃打劍鞘發出彷若低狺的聲響,連兩名皇軍都停下了、疑惑的尋找聲音來源。
夏再也忍無可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憤概,他本是最恨祁瀾,現下祁瀾被當成是魚兒般被人恣意切割、毫無尊嚴地蠕動,他該最是快意。
但祁瀾的血,濺上他的時候,他卻沒法再靜觀下去。天知道祁瀾的血,快要染紅宮門前一片地了!
他可以容忍祁瀾仇恨他與語冰,不管祁瀾恨他們、或是他們恨祁瀾,都有其理由。
但這兩名人渣的傷害,卻是毫無資格!
讓他一舉出鞘殺了他們,之後不管祁瀾是爬的爬過去面聖,再也不干他的事!「我殺了他們!」
眼見劍身快將出鞘,皇軍的視線也凝在夏蟲之上。
千鈞一髮之際,祁瀾的顫指、彎曲,費盡最後一絲力氣,虛抓著劍鞘……
即使這樣半點也阻止不了夏蟲的出鞘,但他還是要做,「不要……」
「不要這樣……」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