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冰凝視著滴答劍上的淚,表情平靜,只帶了些許疑惑。
看著滿臉淚痕的語冰,夏也立即弄懂了臉上的溼意是什麼回事,他摸上流不斷的淚液,「不是吧?他又來了……」
「今天第二次了耶!」也不費力去抹淚,夏跳下欄杆鬼吼鬼叫。
祁瀾是在宮中遇到什麼天搖地動的大事了?
天塌下來還在傻笑的那個笨蛋,今天一連哭兩次了!之前一次害他與語冰都心痛得差點雙雙自盡,這次肯定又來了!
夏越想越覺得祁瀾真是天字第一號大混蛋,而他自己則是全天下最可憐的魂,被害得慘絕魂寰!
一陣埋怨發瘋過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蹲下身抱頭,等待那爆發的心痛來臨,把他折騰得慘兮兮。
「他肯定是見到囂狄長流了……」
語冰還沒說完,一陣強過一陣的心痛擄獲了他們,已經連說話也不能了。
指尖一顫,握不牢的語冰劍下地,鏘一聲地深插入土。他連控劍入鞘都來不及做。
他們不是人類,沒有肉體只有魂魄。
魂魄是世上最脆弱的東西,祁瀾的情緒像只無形大手,翻手雲覆手雨,把他們緊緊握在掌心,苦與樂都強上百倍。
此刻,祁瀾正不斷收緊這隻掌,幾乎把他們硬生生掐碎。
夏的雙眸沒有焦點,眼前只盈滿泥土的濁黃,他的淚流得猛,點點滴滴把土變了深色。
「嗄、嗄……嗄、嗄……」他緊揪著心口,喘著氣,但節奏開始失控。
他痛到想大叫,這種本不該是他受的痛,讓他想殺人、想把祁瀾撕成碎片!
「祁瀾、祁瀾……你回來就到你好受……」
祁瀾識相今晚就別回劍場,不然就別怪他不留情面,把他咬扯成十六份!
稍能習慣那心口破洞般的燙痛,夏抬頭,想看看語冰的情況……
只見那抹白,撐著劍勉強站立,被陽光穿過的身軀更顯得透明。
然後,語冰在他面前倒下了。
「語冰!」夏顧不得任何,他衝過去把語冰抱起,驚見他的臉色比平日更蒼白。
他的眼神渙散,長睫凝住的水珠、不斷滾落,即使夏沒見過此同伴比此刻脆弱,但語冰還是舉起一手,推拒著他的懷抱。「別碰……」
反正他們再怎麼痛、怎麼難受也還是不會灰飛煙滅,笨蟲的著急表情壓根兒搞錯對像了吧?
「我也不是很想管你!不想給我碰的話,你就別一副快魂飛魄散的模樣在我眼前晃!」
夏不管他的抗議,一把抓起他就大步走回祁瀾的房,把他甩上床。
即使這樣也不會令他好一點,至少在視覺效果上,語冰躺在床上是讓夏安心很多了。他看祁瀾每趁發病頭痛身癢蚊叮蟲咬,韜虹都迫他躺床。
如果語冰不是連爬下地的力氣也沒有,夏毫不懷疑這惡魂會狠狠踹他一腳,再控劍對他行浚遲之刑。
「我的輩份比你大,你乖乖聽我的就對了!」
「你……又……知道了?」語冰揪著胸口,咬著下唇,真有點快魂魄散盡的錯覺。
「祁瀾記起了,他跟我說,是先打造我、再打造你的!所以我輩份比你大,你叫我一聲夏哥還差不多!」
「說謊。」祁瀾那一晚是神智不清的情況下打出他們來,連誰先打誰後打也分不清,弄了這麼多年還是沒記起來,現在這隻蟲自以為是一兩句,他可不信。
「沒有!」
「有。」
「沒有!」
「有。」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哇!」
相連到天邊的句子還沒說完,背部傳來猛擊,令玻蟲整個身子彎成完美弧型。
他知道語冰把插在外頭的劍叫回來兼『很不小心』地撃中他了。
身心疲勞的語冰仍是半點沒留情,夏蟲痛到眼淚更是噴成噴泉了。
「小人!」
「我不是人。」
……也對。
***
心很痛,很無聊。
把語冰硬是推過一點,夏半坐在床上,挨著榻、四周寂靜無聲。
這樣的情況已持續了幾刻鐘,而祁瀾的心痛斷續。
他不知道身旁的語冰有沒有睡下,而其實他連語冰懂不懂睡也不知道。
睡眠是他近來才習回來的,看來語冰還未趕得上他的進度。應該說,語冰從沒有趕上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