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2 / 4)

,驟然出現在離常洪嘉只有半尺之遙的地方。十餘名護寺武僧眾目睽睽之下竟未看出那妖怪怎麼進來的,一時間只靜得落針可聞,半晌才有人怒喝起來。

魏晴嵐站在這人身前,默默拿手背拭去常洪嘉眼角的血跡。原本兩人相交,各自拘謹,真正肌膚相貼、呼吸可聞的時刻,五個指頭便數得過來。

彷佛是因為青年的太過消瘦、雙頰凹陷,那妖怪頓了片刻才回過神,用腹語一字一字笑著說:「呆子,這是我的心魔。」

常洪嘉嘴唇微微發顫,眼睛裡血色未褪,紅得水光灩灩。

那妖怪鄭重其事地重複著:「不關你的事,這是我一個人的心魔。」

常洪嘉聽他說得毫無迴旋的餘地,竟是愣住了,還未從徹骨的寒意中稍緩過來,就聽見魏晴嵐用腹語極輕地笑道:「原本孤身一人,在辛夷樹下得道,不知父母、兄弟、同族是誰,不知與人說話是何滋味,遇上他,卻深恩負盡……是我當年心性不定,累人累己,鑄下大錯。」

常洪嘉何曾想過此時會聽到他剖心之語,一席笑語中,字字卻如蕭瑟秋風,以最鎮靜之態說最悲傷之事,反差之大,幾令聽者寒顫。常洪嘉下意識地知道有些不妥,倉促間擠出笑來:「谷主與我有救命之恩,怎會……無關……」

此話出口,魏晴嵐恍若未聞,用腹語低聲道:「身處魔障之中,於我而言,並非痛苦之事。與他相識,被他所困,因他修閉口禪,悲也罷,喜也罷,都彌足珍貴……除了未曾見到最後一面,確是有些耿耿於懷。」

常洪嘉只覺渾身冰涼,一腔熱血都給生生凍住,一則是為魏晴嵐話中的婉拒之意,奔波數日,罔顧生死,到頭來卻是一頭熱;二則是為谷主的這番話,谷主對和尚,和尚對谷主,誰人取代得了。

一片木然中,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谷主是否……對大師……動了情?」他話說出口,自己便覺有些褻瀆,只是身不由己,那麼多直欲決堤的愛憎,竟是止不住了。

魏晴嵐聞言,不由回過頭去,望了那和尚一眼。從魏晴嵐剖析心聲起,四周景象都有些模糊,人聲也隱隱綽綽的。

「和尚對我也好,我對和尚也好,彼此之間以誠論交,毫無邪狎之念,從未想過情字,」那妖怪沒說過半句假話,然而這句出口,卻讓人難以信服,直到他頓了頓,把話慢慢說完:「世間感情並非只有情愛一種,若用情愛來衡量,豈非太輕了。」

常洪嘉直到此時,方有些明白為何那和尚說魏晴嵐有佛緣,一個心懷無上佛法,拋卻門戶之見,一個心如赤子,貪戀著這來自人間的溫情,兩人論交,輕乎生死,卻不是為了情愛……情字太輕了?

他一生為情庸庸碌碌,捨生忘死,以為此字最重,在那人眼中,情字卻太輕了。那句疑問千種答法,沒有一種比這句還讓那呆子失魂落魄,然而與此同時,心中這太輕了的情字,又開始作祟。

谷主當真很好,碌碌紅塵中,只有谷主當真很好,面上雖冷冷淡淡,心裡卻全然不是那回事。

等常洪嘉回過神來,想要再勸說幾句,魏晴嵐突然伸手,將常洪嘉雙眼覆上,不到片刻,便有一道紅光順著手上的經脈傳到那妖怪身上,與此同時,常洪嘉眼角的傷口漸漸癒合,只留下一道淺紅色的傷疤,再過十餘日,恐怕連傷疤都會漸漸淡去。

那呆子原本只是覺得雙眼處微微發癢,等到想起魏晴嵐掛在嘴邊的那一句「這是我的心魔」,才陡然反應過來,渾身巨震,用力拉開魏晴嵐的手。

眼前谷主還是那個谷主,神情淡然,舉止從容,至陌生,至熟悉,雙眼血紅,眼角斜斜上挑,與他默默對視了一陣,用腹語道了聲:「你走吧。」然後轉過身,走向和尚早已模糊不清的幻影。

常洪嘉對上魏晴嵐魅虛入體後的赤紅雙目,足足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才顫聲叫了一句:「谷主……」話到嘴邊,漸漸不成人聲:「谷主||!谷主!」平日裡再如何駑鈍,心裡也下意識地明白,若是晚追上一步,只怕再也見不著面了。

可才追出四五步,前方的地面竟裂開三丈寬的縫隙,兩側山崩雲斷,如風吹沙一般開始崩塌,春色芳菲之外,漸漸露出鶴返谷白雪皚皚的景象。

那妖怪一直走到和尚的幻影旁方止步,負著雙手,無數碎裂的幻象化為飛沙,一層一層地壘在他身後,漸漸將常洪嘉攔在這場夢外,再過半炷香的光景,恐怕連望也望不見了。

常洪嘉看著無數幻象中的事物被捲進颶風,帶著斷枝、碎石從身邊毫不留情地刮過,在撞上的一瞬間紛紛散作沙粒,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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