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探出一隻蒼白的手,向墨塵胸前拍來。
墨塵的劍已脫手,匆忙間只得揚起衣袖接招。身影交錯,電光火石之際兩人已經互相拆了幾招。
墨塵被一股強大到駭人的力震退了幾步,恰好那人一旋身,衣袂翻飛,遮住臉龐的衣袖隨著招式變換拂了開來。墨塵一抬眸,就對上了那張臉……
白髮如霜,揚了在空中,清秀的眉眼,描繪出刻骨銘心的容顏,一切彷彿昨日初見,那眉,那眼,那唇都是夢裡思念到心痛的根源……
………楊箏?
墨塵張了張口,卻因為驚懼過度而發不出一絲聲音,整個人就那樣怔怔地矗立在那裡。
驚訝、疑惑、狂喜、不解……一顆心被各種各樣的情感充斥著,幾乎麻痺了視聽,忘記了天地萬物,直到……
一陣劇痛震醒了呆住的他,慢慢地低頭,慢慢地看清胸口上那一隻蒼白的手,十指已深深沒入自己的胸膛……
“楊……楊箏……”難以置信的眼神,難以置信的聲音,話一出口,血就不受控制地從唇際溢位……
楊箏……你……為何要殺我……
震驚過後的絕望,深深填滿了那雙幽深如海的眼睛,墨塵竟無法說出這句話,他竭盡全力看著他,用盡生命最後一點力氣看著他,幾乎想把眼前這個置他於死地的人的樣子,狠狠揉進靈魂深處……
“錯了……”淡淡笑了笑,那人又是一聲輕咳,狹長清冽的眼睛迎上那兩潭哀豔的墨色,靜靜說道:“我的名字是重華,櫻重華。”
洞穿他胸膛的手指隨著話語猛地收緊,墨塵禁不住發出一聲暗啞的呻吟,衣袖用力揮開了那人的手,霎時,血雨灑了漫天,點點殷紅慘烈如花,他的身形晃了晃,踉踉蹌蹌退了三尺,臉上褪盡了血色,紙一樣蒼白。
捂住胸口的手可以清楚感覺到拳頭大的傷口,猙獰著,心臟幾乎就裸露了出來,而那傷口處汩汩湧出的鮮血,無論他怎麼捂都捂不住……
“我的狐珠……”
“是這個嗎?”攤開的掌心,血淋淋地託著一顆墨色琉璃珠,五彩流光在他掌中灩灩地亮著,襯著血色,有種悽絕的美。
很想再次喚出他的名字,很想問他,為何一見面就對自己痛下殺手,可惜已沒有力氣……
那樣疏離冷淡的眼神,還有唇際若有若無的,彷彿玩味著他痛苦的微笑,這個人,真的是楊箏麼?
……楊箏早就被我丟進冥河的弱水中了,你要找他,去奈何橋上往下一望不就見到了……
奈何橋……楊箏……奈何橋……
墨塵混沌的意識忽然閃過一線清亮,他搖搖晃晃走了兩步,猛一頓足,用上自己最後一點法力,化成一道玄影飛出了大殿……
冥皇瞥了一眼手中的珠子,空著的另一隻手往虛空中招了招,嗤地一聲輕響,釘住櫻重雪的劍從柱子上生生拔起,落進了他掌心。
緋紅色的纖影也隨著禁錮除去,從柱子上滑了下來,軟軟癱在地上。
“陛下,救救我……痛死我了……”
櫻重雪還沒有死,一恢復意識,便掙扎著要爬過來。
冥皇沒有搭理她,手中長劍因為法力消退,驟然亮起一團銀光,變回一根梅花銀簪。
他仔細端詳著,陷入沉思。
“陛下,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您啊……陛下……”櫻重雪匍匐在地,哀求著,竭力伸出手要拉住他的衣襬。“為了您,我逼走了楊箏……為了您,我把他的魂投進弱水中,讓他再也不能來擾亂您的心……我一直愛慕著陛下啊……”
輕嘆了口氣,冥皇把目光投在她身上,有些憐憫,也有點無情:“阿雪,我想我過去是太放縱你了,讓你忘記了……自己不過是……”
櫻重雪忽然露出驚懼的神色,即便方才被墨塵的長劍貫穿時也沒有的恐懼表情:“陛下,重華……饒了我……”
話音未歇,那嬌好的容顏便開始消融,肌膚迅速剝落腐蝕,很快白森森骨頭都露了出來。
白骨紅顏,不過須臾之間。
哀語連連的血肉之軀轉眼就只剩了一具慘白的骷髏,骷髏的肋骨處插了一朵嫣紅的曼珠紗華,兩個黑洞洞的眼眶還朝著冥皇大睜著,細瘦的白骨手指離他的衣襬只差了一寸。
“……你不過是一朵彼岸花罷了,長在腐肉和白骨之間,借了我的法力才化成人形。”冥皇有些憐憫地說著,又攤開手指,眯起眼睛看著掌心那顆光華灩灩的墨色琉璃珠。
“真是漂亮啊,像他那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