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央一聲不響地坐到靈庭身邊,面無表情。
跟在靈庭身邊的扇子嘆了口氣:“庭,韶哀和冉無卿最終仍然逃不過血咒?我還以為,冉無卿是那千年紫檀木之靈的轉世,照理來說,應該可以破解的。”
靈庭笑了笑,吊兒郎當地搖起扇子,不說話。
半響。
“我有說,冉無卿死了嗎?”
“您的意思是……?”扇子詫異道。
“血咒已解,冉無卿墜崖,卻只受了點傷。”
越央激動地站了起來:“可,你說一死一傷……那韶哀呢?!”
靈庭嘆口氣,不說話。
“他……難不成?”
“一命換一命。韶哀身上的長生咒,此刻,已然在冉無卿身上。”
“這!”越央閉眼,惋惜不已:“韶哀一生忐忑,命運多舛,卻是這樣死了,天道怎可就對他如此殘忍?”
“一切冥冥中自有註定,從不偏袒,更不針對誰。”靈庭卻是笑:“韶哀他是欠了太多情,如今,也總算是還完了。”
“接下來,只怕是冉無卿欠了他大大的情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古箏韶哀 最終章
十六年後,
臨安附近的小鎮邊,一棟小小的茅草屋裡,住著一個怪人。大家都叫他酒琴翁。
酒琴翁年紀不大,看著長相應該只有不惑的年紀,但頭髮花白,又總是醉醺醺地,步履蹣跚,身上揹著一把斷琴,帶著一壺桂花釀,是以眾人都叫他酒琴翁。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也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經歷過什麼,只知道他就住在那裡,日日釀酒。他身上傷痕很多,左手還缺了兩指,脖子上還有一個蓋章一樣的刺青,是以很多人都說他是個隱士高人,只怕是十五年前血洗武林盟事件後隱退下來的俠士。
酒琴翁靠賣酒為生。他釀出來的桂花釀三里生香,每到時節,總是吸引遊人尋香而至。他似乎不太在乎錢,酒錢多少完全隨心意投於箱中,隻日日坐在草屋裡輕撫那臺發不出聲的古箏。
酒琴翁若無需要,從不與村中人來往,平日不苟言笑,只有在每年在開滿桂花的樹旁,可以看見他嘴角掛著悲傷的笑容。
他是個有故事的人。大家都知道,也就體貼的不對他的過去多加探尋。
這日,又是花開的時節。
酒琴翁揹著古箏,提著個簍子,到郊外的桂花林中撿花瓣釀酒。
微風徐徐,陽光正好,滿林滿園的桂樹,不知是何品種,長得又高又密,桂花怒放盛開,金黃一片,美得不像現實。
酒琴翁撿了些花瓣,忽地遙望遠方感慨起來。
時過境遷,不想已是十幾年。他早已生無可戀,數次想絕了這苟延殘喘之日,但一想起這命是如何換給了他,他卻忍不下心奪走,只怕拂了那物靈的心意,若叫他知道又要哀傷落淚。
十幾年未彈琴,那首故曲的旋律卻還牢牢記著。
在這一片桂花海中,恍然像是聽見了那旋律的哼唱。
自己是太想他了,才會有此幻覺吧。
搖搖頭,背好琴,轉身欲走。
卻愣了。
只見遠處桂樹旁,傳來哼唱聲,一個人影微微彎下腰,像是在呼吸桂花的香。
那人一身紫檀色長披風把纖纖身量掩蓋住,頭髮鬆散束在腦後,垂到腰際。風吹來,一片花瓣落到他鬢角,他抖抖長袍,伸出青蔥白玉似的手指,輕輕把花瓣取下,順手把頭髮掛到耳後。側著身子,只見他精緻秀氣的鼻頭下,一張硃紅色薄唇掛著淡淡的微笑,墨色的眉眼沒有嚴妝,卻依然帶著那熟悉的溫潤。
這是夢中都不曾見過的景色。
酒琴翁不敢置信的往前,又怕敲醒這個夢,而卻步了。
那人仍是受了驚擾,回過身來。
是個十幾歲樣子的少年。
他一身錦衣華服,衣角綴著許多珠寶瑪瑙,熟悉的樣式,儼然如韶哀琴身上鑲著玉石貝殼,光滑的面容不施粉黛而白若新雪,纖細的脖子上,一塊硃紅色的胎記長在喉結上,美得詭異。
四目相投,兩人遙遙相望。林間彷彿瞬間寂靜了。
清秀儒雅的臉龐在見到酒琴翁的瞬間,染上了哀愁。
“那首曲子……”酒琴翁率先開口,正待詢問,少年卻驟然落下兩行清淚。
“無卿……?”
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冉無卿啞然,看著眼前如此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