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之下。歐金紐的兩個兒子,無論親生抑或養子,他都予以照拂。龍牙會三御使裡,萊努察年長,霍雷亞不在乎名位,而耶雷米亞……那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未來刑塔師匠。
維琴秋打了個呵欠,“格拉齊安的話,他想進龍牙會,就讓他進。你放心,小寶玩不死他的。”想著他就鬼笑,那小孩子無疑也是個拿活生生熱騰騰的人心當刺身吃的。要比不珍惜心意,只怕他全不亞於他二叔。
歐金紐默默盯了他一眼。
“不說這些,你做好準備,過幾天我要回藥塔去。”
“做什麼?”
手裡擺弄著骨珠,維琴秋燦然一笑,“要建雪谷,得乾點什麼,你還不知道嗎?”
尊主大人回塔的訊息,足夠令藥塔上下慌亂一陣子。維琴秋統領家族二十幾年,甚至很多人都忘了,他其實是實質上的藥塔師匠。
即使前任尊主、現任族長的裡夏德選的人不是他……這容顏秀美的年輕人仍然有資格穿上那襲師匠白袍。
藥塔中不知有多少人根本沒那個福氣近距離見過尊主大人,忙碌整理打掃迎接的同時,也夢想著藏在哪個角落仔細偷窺一下傳說中美如夜精靈的當家尊主,就算他如今已經是四十出頭的人,照舊讓人感覺新鮮。
維琴秋對此不置可否,並沒發脾氣或者取笑,蕭未瀛和蕭攖虹被他帶在身邊,他約略提了一句,要在藥塔冶煉某種東西,時間難以確定,住在藥塔圖個方便,以他那種無人可及的疑心病,自然不放心把情人和侄子扔在火蘭館。
維琴秋輕飄飄地,“這樣還省事了呢,免得龍牙會和狼林兩處照應。”
霍雷亞笑,“我等著讀阿爾比納的萬言書。”不止是碎嘴子的刑塔御使,二十四宗系聽說這事,紛紛向裡夏德告狀——准許外人進入三塔,簡直天理不容!
裡夏德早料到這點,一捂眼睛下山去,躲進龍牙會名下的阿尼可莊園,悠哉遊哉休假去也,有宗系家長找上門來,痛心疾首,族長大人只是笑眯眯喝茶,逼急了才拿出一句,“這樣吧。”
他清清喉嚨,“我授權你去攆那位侯爵大人和他侄子出塔,維錦要是有異議,就打我的旗號。”
結果通常都是對方臉色鐵青地離開,而族長大人繼續喝茶。
“那隻小瘋狗。”他嗤笑,搖頭,“你們怕給他咬一口,老子就不怕嗎?”
不過正是托維琴秋那暴戾脾氣的福,二十四宗系固然個個不好對付,這些年來卻全無滋事,家家安分。
裡夏德認為: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家有惡犬的好處。
所以既然小瘋狗維琴秋大張旗鼓地重返藥塔,不管他身邊帶著情人也好,孩子也好,都不要過問才是正經。否則惹惱了尊主大人,笑眯眯賞你試一試他新搞出來的巫藥,到底不是好玩的。
藥塔裡早收拾出歷代師匠御用寢室,把維琴秋安頓進去,樓下就是蕭攖虹的小套間,也是新佈置出的。年輕督事和侍童們戰戰兢兢,小心覷著這位名聲在外的小勳爵的臉色,生怕一個不小心,觸犯了他,就不知惹來什麼後果——自家兩位御使大人因他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嗎?
蕭攖虹並沒搭理他們,事實上他也完全沒注意房間陳設這些小事,只隨口問,“小安住哪兒?”
身邊的人怔了怔,隨即輕聲叫,“勳爵大人。”
蕭攖虹一回頭,淺淺的一點歡喜都凝在眼裡,嘴角慢慢歪下來,奇異地一扭,“呵,”他又是一笑,“呵,德拉……對啊,這是你的地盤。”
他後退一步,慢慢坐下來,和他二叔一樣細長白皙的手指神經質地捋了捋額髮,“我倒忘了……小安已經死了。”
德拉加無言地看著他。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跟我說話了呢。”
四下無人,藥塔的侍童們早就退了出去,德拉加抿緊嘴唇,走到他身邊,“小寶。”
蕭攖虹只是微笑,仰頭看他,德拉加盯著那雙青藍如碧的瞳孔,這孩子的眼睛似乎從來沒有這麼清澈過,十六歲的他,居然有了一雙比九歲的那個孩子更加明淨纖脆的眼睛。
——這就是被死亡打磨過的眼睛嗎?
他微微打了個寒戰,那雙眼睛裡的空虛與寧靜,就像永不結霜的鏡子。
“你想要什麼,德拉?”那個孩子溫柔地問著,像最仁慈的殺手那樣溫柔。
看著他的臉,他的眼神,德拉加就清楚地看見了失望,蕭攖虹已經不是那個蕭攖虹了,何其離奇,這個貌似天真的孩子,他肯定親手製造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