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變回去了?”許霽鑽進桌子下面把小機靈捧在手心裡,腿實在軟的厲害,索性就靠著桌子蹲坐了下來,手指點著圓乎乎的光球,輕聲問。
剛才還萬分活潑的小機靈,這會蔫的跟泡了忘川水的許霽似的,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小機靈似乎不想理許霽的問話,一個勁的往許霽袖子裡鑽。
卻被許霽一把拽了出來:“說清楚吧,乖。”
小機靈這才從許霽袖口鑽出來,滾到他手掌心裡,慢慢吞吞的說,聲音比起剛才少了幾分活力,果然是蔫了。
原來小機靈這段時間一直往孟婆那裡跑,孟婆經不住他的糾纏,教了他一些往人形修煉的法子。但因為是速成的,效果也不是怎麼良好,小機靈只能變成人形一小會,這一小會的時間裡,有時候只是魂魄,最近已經開始可以化出來類似肉身的實體了。
“可惜不能持續的久一點,一下子又變成球了,真討厭。”小機靈在許霽手掌心裡滾來滾去,撓地他還怪癢的,“許霽不在的這幾天,我都覺得特別的無力啊,今天許霽一回來,我連實體都變出來啦!”
“別鬧,關我什麼事啊,你該謝謝孟婆。”許霽戳著小機靈,讓他也癢了一癢。
小機靈又在許霽手心完成了一個空翻,回覆了不少活力的樣子,這會又是開心的語氣:“當然啦!孟婆絕對絕對是好人!就是太喜歡我了,老不讓我回來……”
“那就陪著孟婆嘛,她一個人也很寂寞吧。”許霽撥弄著手心圓球,低聲道,“可惜我怕忘川水怕的要死,不然一定天天去看她。”
還有,孟婆大人做的白粥小菜加包子,也是真心的好吃。
“恩……我知道你怕忘川水,沒關係的,我可以自己去。”小機靈說到這裡,竟突然的低落了下去,又回覆了剛才蔫蔫的狀態。
許霽見他不願意說話,一副有些虛弱的樣子,便也不勉強他,將小機靈放進枕邊一個精緻的小錦盒裡,和衣在他身邊躺下。
略略一歪腦袋就能看到發著微光的小機靈,反而睡了安穩的一覺。
再醒來,卻正好是入夜。
沒想到自己竟也養成了這個習慣,許霽理理衣服起來披上外套,看看錦盒內的小機靈沒有一絲響動的樣子,許是還在睡呢。一顆小圓球而已,居然也能讓自己看出點安謐的味道來,真是奇了。
輕輕推門而出,吱呀——
“你……”
門口站著的是鴉穆。
“我正好路過。”
鴉穆在許霽門口站了少說也有一個時辰,心裡想著千種萬種跟許霽道歉的方式,原本就不善言辭的他,最後說出口的,竟是這樣一句尷尬的藉口。
“哈那正好,走吧大人。”許霽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甚至對著鴉穆還綻了一個笑容。
鴉穆卻久久愣在原地,這還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大人”。
聽慣了開心的、平淡的、委屈的、難過的、羞赧的、暴躁的甚至帶著情|欲的一聲聲“鴉穆”,突然有一種再也聽不到的預感,鴉穆就忍不住伸手,拽住已經錯開自己,兀自向前的許霽。
“大人,”先開口的依舊是許霽,帶著笑,更帶著疏離,“別耽誤了正事。”
“好……”
於是在入夜時分,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輕飄飄地掠出了地府,天色將白之際,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又輕飄飄地回來。
無聲無息,無語無慾。
只是在跨入無常殿大門的時候,許霽被門檻絆了一絆,鴉穆伸手去扶,許霽卻往邊上一閃,活生生又送了自己一個大馬趴,看的門口的陰差鬼卒一陣的笑。
“都閉嘴!”鴉穆大袖一揮,封住了那些小卒的笑聲。陰差們於是趕著鬼魂竊竊私語著匆匆離開,目光倒不敢再往這邊瞟了。
許霽從地上爬起來,下巴磕了一下,蹭破了點皮,不等鴉穆做什麼,許霽又先開口了:“大人對不住,我以後會小心。”
“我不是……”鴉穆知道他在恨自己只知道珍重白無常身體這一件事,忙張嘴解釋,卻又被許霽搶了話。
“昨晚的事情不要再說了,我就當黑無常大人酒後失德。”許霽放下撫著下巴傷處的手,轉頭看著鴉穆,平靜道,“不過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種事了,總歸……”
許霽平視鴉穆,眉眼間俱是低順,輕嘆一聲接著說——
“傷的還是白大人的身體。”
人要是不想被看輕,就不要去做那會讓人輕辱的事情,許霽自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