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也是整整齊齊,而身邊,並沒有許霽的身影,差點就要讓他以為昨晚那是個夢,可尚存的理智不依不饒的告訴他,自己做了很對不起許霽的事情。
很對不起。
直到鴉穆掀開轎簾,許霽都沒有再出現,大約是已經回去了吧,閻王在一邊催著他別拖沓了快上轎,才回頭用平生最沒底氣的聲音問詢道:“大人,白先生呢?”
“哦,冬月啊!一大早就跟我告了假,回去了。”老閻王一臉好笑的眯著眼繼續說,“這小子活了幾千年突然開始調皮了,昨晚上真是嚇了本座一大跳,今早上還一瘸一拐的,估計是酒喝多了。哎,年輕人啊,真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那邊老閻王還在絮叨,這邊鴉穆卻沒有了聽下去的心思:“大人,起轎吧。”
“恩?好,起轎!”
許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張充滿著痛苦記憶的大床上爬下來的,拖著快要虛脫的身子,用術法給鴉穆換了衣服也打理好了自己,看著床榻上那個睡的安穩的人,卻再也沒有其他的心思。
他不願,他不願做這個替身。
幾乎是伏案趴了一夜,卻是喝了一夜的茶,再也沒有入睡過。在心底默數到該是天亮的時候,扶著牆出去找了老閻王告假。
然後就回了無常殿。
路上有很多陰差對許霽投去或尊敬或好奇,或又尊敬又好奇的眼光,許霽頭一回沒有搭理那些客氣的陰差,自顧自一瘸一拐的趕路。
他現在需要安靜,需要長久的安靜,甚至想將自己投去虛空殿洗一洗,心頭的煩躁。
剛一腳踏進自己的屋子,卻被一股大力撲倒在地,屁股一陣劇痛。
“誰!”
許霽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居然還很輕鬆,一進門就撲倒他的人,居然是一個扎著雙髻的小童,穿著眼紅的衣服,臉色青白,卻不是活人。
“親愛的你猜啊!”小童稚嫩的聲音清澈歡快的很,倒也稍稍照亮了點許霽的心情。
“我哪知道地府什麼時候還收留小孩了……”許霽撐著地站起來,一隻手直捂著生疼的屁股,“還有,你這麼小,誰跟你是親愛的啊。”
“好……吧……”紅衣的小童拉了許霽的手,牽著他坐下,“你相不相信有投胎轉世這一說?”
廢話呢,當白無常幹什麼的,不就是為了讓人投胎轉世?
“哦哦,我知道啦。”小童也很快明白過來,抓著腦袋上的髻笑得一臉愉悅,“親愛的許霽!我追你追到現在哦!我前世叫召風,現在叫~”
這是許霽第一次在地府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諱,聯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眼淚突然就繃不住了,噼裡啪啦往下掉。
“哭什麼啊,別哭啊,難道你還記得我!?”小童一見許霽哭了,急的就差跳腳,“哎呀我不是壞人啊我是小機靈啦!”
“小、機靈?”許霽瞪大了眼睛盯著小童,滿臉的難以置信。
小機靈好像就等許霽這個驚訝的表情,這會得瑟的跟什麼似的,叉著腰瀟灑道:“沒辦法,法力不夠只能長成這樣子了,纏了孟婆好久才給我做了個殼子,還不錯吧!”
看著小機靈獻寶似得樣子,許霽也不好意思再傷春悲秋下去,特別認真的拍了拍人形小機靈的肩膀:“孟婆眼光不錯,真不錯。”
“對了,剛才說你前世叫召風?那你知不知道我前世叫什麼?”突然想起了什麼,許霽拉回手舞足蹈的小機靈,好奇心完全被拉起來了嘛。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啊?”小機靈停下跳動的歡欣,揮著還帶些青白的小手在許霽面前搖,“那就不記得好了!”
“餵你不能這樣啊,快告訴我啦!”有這麼壞的小傢伙麼!勾起別人的好奇心不管填的!
小機靈身子矮小,比起他球形的時候,靈活度那也是不遑多讓,許霽這一身痛痛痛的,就更別想抓得住他。最後,是小機靈抱著手臂咧著嘴大笑,許霽扶著床沿喘成狗。
“反正!無論如何相信我最喜歡許霽了!就好啦!”
“滾蛋啊誰要你喜歡啊毛長齊了沒!”
“孟婆說老子這已經是相當於七歲了一點都不小了!”
“老子都出來了……哎喲臭小子快告訴我我前世是誰啦!”
噗——
許霽正喘著,再接下來居然就沒了迴音,屋子一下陷入安靜。
四下裡找了老半天,才在桌下發現了一隻閃著光的小球,已經不是原來的小白球了,裡頭還有微微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