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部分(2 / 4)

他說,少爺,我們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洛絲羅林的。

加拉哈德死後那幾日的記憶慘痛而模糊,我甚至想不起來,或者不敢回憶萊維因先生的表情。但總之我還是平安地乘火車從愛丁堡回到了倫敦,艾爾伯先生作為洛絲羅林的管家,早早已驅車來聖潘可拉斯站接我,應該是凱珊德拉預先通知了他。

我不知道現在還在洛絲羅林的人是否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但無疑這位勤勤懇懇多年的出色僕人仍以少爺的禮節對待我,我已應當感謝他們對梅利弗倫的忠誠和寬容。

那些曾為我生命添上美好顏色的人們都直接或間接因我而招致不幸,卻仍笑著安慰我,陪我前行。而我甚至根本無力阻止他們滑向深淵,形而上的祭奠蒼白如同鄉間即將拆除的舊房子牆上一抹不合時宜的石灰。

現在想來,我離開洛絲羅林已有將近一年,這座偌大的莊園依舊巍然不動地披著數百年來金紅色的風霜迎接我這個本無資格享受它的漂泊者。鮮紅玫瑰滲入所有的縫隙,在仲夏時節仍維持著植物中當仁不讓的女王之姿。它們從花園的石凳旁,建築的牆角處和噴泉潮溼的背面探出頭來,彰顯著它們不可逼視的存在。血色花瓣琳琅滿地,盈著垂死的馨香,在人經過的石道上鋪了一路,如同迎賓的紅毯一般,被踏上的瞬間經脈碎裂,更濃烈的香味散逸在空氣中,死亡姿態微渺而絢麗,幾乎要將陽光也折射成紅色了。

父親曾告訴過我,洛絲羅林自建立起,就從不讓人清掃地上的玫瑰落瓣,任由它們被這個家族的人踏碎,以命定的姿態死去,輪迴在新一代的宿命裡。

洛絲羅林沒有變,除了它所見證的子民紛紛從它落寞而溫暖的懷抱中離開,踏上了各自的遙遠征程。

我們到達的時候已過了中午,即便在這種任何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慵懶的時候,洛絲羅林的人也比以往少了許多。艾爾伯先生對我解釋說,這是因為家裡的人多數不在,由於現在情況複雜,為了免得橫生枝節,他把不需要的僕人都集中起來管理,不讓他們隨意走動的緣故。

我下意識地整了整白色外套的翻領,把上面的裝飾鏈子拉整齊,不希望等一下去見母親她們時太過狼狽。

一個穿金紅制服的年輕小女僕抱著一疊衣服從我面前經過,看到我時似乎有那麼一瞬的訝異,但還是對我行了禮,隨即匆匆跑開了。

我在主會客廳裡坐下,艾爾伯先生端來了伯爵錫蘭紅茶。洛絲羅林即使身處血火之中,亦不失暴虐的閒適和優雅。

我讓他給自己也拿個杯子,管家先生猶豫了一下,隨即照辦,坐在了我面前。

按莊園目前的狀況來看,凱珊德拉應該沒有回來,如今——雖然我不清楚還有多少人知道父親已經不在了——洛絲羅林已是她的產業。在凱珊德拉麵前沒有哪個僕人會像剛才那個小女僕一樣冒失,凱珊德拉對人並不嚴苛,但在梅利弗倫家族中,無疑是她最完美地繼承了父親不怒自威的本領。

從梅利弗倫的靈魂中汲取能量的血紅薔薇依舊肆意燃燒,這個家族的繼承雖說風雨飄搖,卻仍在繼續。至少凱珊德拉她們似乎還安好。

維羅妮卡不在這裡,那麼現在還留在洛絲羅林的也只有母親和娜塔莉婭了。

“艾爾伯先生,”我抿了一小口芳香四溢的紅茶,液體把人影映成了棕紅色的基調,“夫人和娜塔莉婭小姐近來好麼?”

然後我看到這位鬢角已染上風霜的中年人頓了一頓,放下茶杯,皺紋向內蜷縮起來。

我心中一沉。

“少爺,”他看了我一眼,無甚表情,或者說是太多的表情彼此撞擊,餘下僵硬的線條,“沒有人告訴您麼?夫人冬天的時候就過世了。”

陶瓷碎裂的聲音在生命深處的底色裡綻開,都鐸玫瑰的紋印從中央四分五裂,花瓣骨肉分離,四散到不同的軌跡裡去。

我感到自己從巨大的震驚和隨之湧溯而來的悲傷中回過神,已經過了許久。然而事實上時間並沒有因為我無能為力的祈願而放慢腳步,這點時間仍不足以讓一位老練的管家把杯子的碎片收拾好。

於是我趕忙自己動手把杯子恢復原樣,用魔法清理掉茶水的汙漬。這些事情由我自己來只需要幾秒。我想沒有誰會希望這些承載著漫長命運的物件經由凡人之手而損壞。

“請節哀,少爺。”艾爾伯先生幫我重新倒了一杯茶,我感到他的語氣中有些猶豫,卻無法理清緣由,“夫人的去世讓我們大家都很難過…雖然…夫人的病半年多來一直沒有起色,也許這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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