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說出的一句話,使得御天行身子一僵,“幻瑛”驀地瞪大雙眼,御雋兗眼中興味之意更深。
“炎兒!”
“御紫炎——”
“厚哦?……”
三道語氣迥然不同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只因御紫炎出乎意料的一句問話。
“炎兒,不可以!”
御天行緊抓著手中浮世輪,指腹因太過用力而一片蒼白,手背上同樣因為施力過度而現出道道青筋。似乎,不需御雋兗回答這一問題,御天行已能預見到答案為何。
“是啊,三皇兄,你可要考慮清楚。”
看了一眼一臉緊張的御天行,御雋兗方才看向對方手中的浮世輪,同時還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樣點點頭對著浮世輪說道,“你們兩人的神魂同宗同源,卻又各自並不完整,合在一處確是可以保得這一個‘幻瑛’神魂不致灰飛煙滅。
但相對的,無論是三皇兄你、抑或現在的這一個‘幻瑛’,都將不復存在。就如同一個一張白紙一般,完全新生的魂魄不再會擁有任何過去的記憶。到時候,無論是‘幻瑛’、抑或是‘御紫炎’,都會成為過去。
即便如此……你也還要堅持與‘幻瑛’的神魂融合在一起麼?”
“是。”
“不可以!”
“不行!”
三道聲音、兩個截然相反的意見。
回答“是”的,是浮世輪中的御紫炎,而一致反對的,卻是御天行與“幻瑛”。
四目相對,微微一愣,而後御天行沒有一刻停留的將視線收回重新落在手中浮世輪上,“炎兒不可!”
“天,這是我虧欠他的。”
柔和的聲音中隱隱帶著幾分不捨之意,卻似乎早已料到御雋兗的答案,淡淡的語氣,安撫的意味,陳述著的,卻是令御天行自心底深處騰起一片撕扯糾痛的結論,“不!炎兒你誰也沒有虧欠!”
“天,你心中,明明也是無法置他於不顧的。他的苦,我們誰也無法忽視的啊——”
如水般溫和的話語,卻帶著無可轉圜的執拗。御天行幾乎可以想見,心愛的人兒此刻臉上掛著的淡淡淺笑,以及,那一絲絲隱藏得極深的無奈。
“那我呢——”
御天行唇瓣微微抖索著,眼中盡是無人見過的脆弱與不堪一擊,“為了成全‘幻瑛’,炎兒就忍心奪去我心頭至愛麼?”
“夠了!”
打斷御天行與御紫炎的對話,“幻瑛”同樣渾身顫抖著,原本粉色的唇瓣此刻卻是泛著青紫,“你們不必在這裡演繹一對苦命鴛鴦!本狐也沒打算要與他合為一體!”
“為什麼?”
御紫炎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傳出。
咬了咬唇瓣,“幻瑛”幾乎是由齒縫之間擠出一句話,“與其讓我忘記一切,我寧願就這樣下去!”
“……”
一時之間,在場幾人都陷入沉默。
半晌,浮世輪中一聲嘆息傳來,“幻瑛,這又是何苦呢……”
“廢話少說!就算你能夠捨棄這一切,但千萬年的記憶,我絕不想忘得一乾二淨!重頭來過?!到時候將暝豈不是能夠沒有半分猶豫的離我而去?!我才不會這麼傻!!”
“……”
透過浮世輪,御紫炎靜靜看著佔據了自己身子、情緒激動非常的“幻瑛”。
這,才是他的真心吧?
滿是不確定,盡是不安。將暝的冷漠已經如同空氣一般滲入到幻瑛靈魂深處每一個角落。
忽然之間,御紫炎莫名在想,無論前世的夜禹橋、抑或今生的自己,同樣對他人缺乏一份全心全意信任與依賴的勇氣,是否,也因為這個緣由?
只不過,幻瑛用盡全力想要抓住那個總是漠視一切的將暝。而他,卻總是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抓得太緊就好。
期冀的、盼望的,不要奮力去追逐就好。只要靜靜站在一旁望著就好。只要不去貪心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好。
不,或許,那個可謂歇斯底里的“幻瑛”此刻也是同樣的想法。
因為害怕失去,甚至放棄了曾經想要再進一步的想法。只要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就好。寧願如此看著,也不想失去此刻擁有的那一點點“看著”、“想著”,甚至是——“恨著”、“怨著”的權利。
“不會的。幻瑛,天他——不會離開的。”
緩緩說著。篤定,確信。
是的,曾幾何時,不敢伸手去抓緊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