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從眼睛延續到唇角邊的那一條長長的疤痕顯得異常晃眼。
想到今晚這位各種異常的表現;沙迦耶站在原地研究似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反應過來自己在這裡瞎猜還不如過去直接問,於是邁開步子走過去,站穩了,清了清嗓子——門生回過頭見來人是沙迦耶,動了動唇正想要問好,男人卻並沒有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而是非常單槍直入地問:“門生,今晚在餐桌上,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話想說?”
“……”
人造草地上沙沙聲響起,門生微微挑起眉,似乎頗為驚訝沙迦耶這麼直接。
“我不認為你今晚說那麼多話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讓我向我的職人求婚,”沙迦耶懶洋洋地笑了笑,笑容中有一種習慣性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霸道,“順然也是有這個打算沒錯,不過……我不覺得你是關心這種事的人。”
門生站了起來,拍了拍裙襬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而後抬起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陛下,從瓦特倫傳來訊息,最近北方拜倫殿下的領地範圍內似乎有閉城的趨勢,只許出不許進,這樣苛刻的條件,卻連續很長一段時間有人往城裡去——屬下聽說,其中包括幾名武器鍛造師。”
沙迦耶聞言,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那雙金色的瞳眸在月光下變得更加明亮了些沾染上了危險的氣息,他幾乎是立刻抓住了重點:“你怕拜倫起兵攻打王都?”
“不排除這個可能,”門生垂下眼,“地球從最開始在我們眼中不過是一個資源星球,而我們的家在瓦特倫,在塞薩爾王都……為了以防萬一,陛下還是抽時間回瓦特倫親自確認一番才好,最近地球反叛軍活動逐漸平息,屬下恐怕他們即將有什麼大動作,如果主戰場一開始就不打算放在地球……”
“那最好了,主戰場不在地球我要顧慮的事情就更少。”沙迦耶撫掌微笑,“你就為了這個?居然找出讓我趕快回瓦特倫完婚的理由,也是很拼——”
“人類的壽命短站,陛下。”
門生打斷了沙迦耶的調侃,轉過身看,鄭重其事地看著面前比她幾乎要高出兩個半腦袋的高大男人——然而在幾乎是仰視的情況下,那雙碧綠的瞳眸之中卻是氣勢不減。
門生總是這樣一副嚴肅的臉,對與沙迦耶來說枯燥又乏味,多少年來他已經練就了一身鋼筋不壞之軀能夠承受住門生的各種碎碎念,但是唯獨此時此刻,面前的人臉上認真的表情讓他不自覺地稍稍收斂起唇角的笑,金色的瞳眸沉了沉,沙迦耶沉默半晌後,面無表情地說:“我知道。”
“既然選擇了人類作為伴侶,如果是認真相待——”
“當然是。”
“如果是,就最好要好好珍惜能在一起的短暫時光。”
門生低下頭盯著面前的水池,而此時,在水池中的幻獸似乎是不太適應有陌生的覺醒幻獸靠近,在水池深處甩了甩尾巴,捲起一串泡泡浮上水面然後破裂,水池上浮著的裝飾浮萍葉也伴隨著水花蕩漾漂浮開去,水花聲中,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時間是一樣很可怕的東西,它能帶來一切,也能帶走所有……相比起人類而言,瓦特倫星人的壽命很長,我們註定是被留下來忍受歲月的那一個——如果沒有好好珍惜曾經在一起的時間,那在剩下的時間裡,隨著時光逝去,記憶在變得模糊,到了最後,恐怕就連能夠回憶著打發時間的記憶都沒有了。”
沙迦耶沉默片刻,似乎有些驚訝——在他的記憶中,門生從來沒有說過這麼長一段……完全不夾帶任何規章條例的句子……於是他壓低了聲音問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是來自過來人的忠告?”
門生轉過頭,似乎頗為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破天荒地居然笑了。
“算是。”
沙迦耶無語半晌,暗自想了想這會兒正在廚房裡洗碗的那位老得進了棺材以後他應該怎麼辦,想了想去好像都想不到解決的辦法——再找一個什麼的,他倒是暫時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而且不要說考慮,光是想到自己的床上睡著一個除卻陸十二之外的人,他就覺得渾身不舒坦。
哪怕他曾經跟朝雲在一起的時候,也從來不跟她過夜。
那時候他覺得是自己不習慣跟人家同床共枕,不過現在他倒是清醒了,不是他不習慣,而是合適跟他同床共枕的人還沒有出現。
現在那個人倒是出現了。
不過大概滿打滿算只能陪他睡上他漫長的生命中五分之一那麼短暫的時間。
想到這裡,金髮男人終於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