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處的,還有個小說家。小說家是星河特地請過來的,並不是為了揪住儒家的小辮子什麼的,而是很單純的理由罷了——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希望能夠得到張良的幫助。
功成身退,留侯張良,光是這麼聽著便知道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今天這麼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身為相貌協會榮譽成員的星河慢慢回頭,正碰上張良領著他們到大廳裡去。儒家弟子也來了,恭恭敬敬跪坐在兩側,留了上座給貴客,按著身份排的座次,星河坐在李斯身側。
倒也算是妥帖了。
助興的是公孫玲瓏的詭辯術,原本就不是什麼值得關注的東西,要說是歪理,星河說不過公孫玲瓏,但是要倫不講理,十個公孫玲瓏也敵不過星河。星河坐著有點無聊了,便側過頭望著窗外,蠱蟲告訴他,有人在偷聽。星河猜,是墨家的盜蹠。
墨家是單純來湊熱鬧的,還是與儒家交好?
星河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點確實,墨家的確是一群妄圖改變這個時局的叛逆份子,不夠危險,但是足夠棘手。雖然現在暫時處於敵對狀態,但是並不代表以後不會有合作的機會。星河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能夠獲得墨家的好感,那麼在未來的某一刻,說不定會有用。
星河想起了荊軻。
當初荊軻刺秦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南疆地廣人稀,當這個訊息傳到南疆的時候,他確是微微一震。哪怕星河上輩子再怎麼孤陋寡聞,義務教育確也是讀完了的,對於荊軻其人,他說不上是瞭解,但是荊軻那一句“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恐怕是在夢裡也能背出來。
千古一帝啊……真是……想看一眼呢。
星河微微愣神。他身邊的星魂皺眉,倒是不做痕跡地提醒了下他。在場的公孫玲瓏正在跟一個小孩打嘴仗,星河覺得這個小孩似乎有點眼熟,但是他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見過的了。小孩很聰明,至少相比之公孫玲瓏而言,是這樣的。
踏雪踏人,當真是妙趣橫生。
公孫玲瓏似乎是氣急了,星河覺得自己應該拿出自己作為陰陽家少主的架勢來。於是他默默走到公孫玲瓏身邊,裝模作樣了半天,學著李斯平日裡那副樣子說著:“公孫先生舟車勞頓,身體不適,此番應算作是和局,便是承了我的面子,如何?”
他這麼說,旁邊人也不好意思再耿耿於懷糾纏下去。星河一臉漠然,淡然道:“當真是少年才俊,儒家教了好門生,在下拜服。”
對於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星河是再熟練不過了。他最擅長的就是這種口是心非的東西。既然陰陽家少主都發話了,眾人自然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又說了會兒話,便該是拜別了。
星河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倒是慢吞吞走在桑海的市集上,有人一直跟著他,沒有刻意隱藏身形,星河回過頭,發現是張良。張良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樣,談笑間皆是儒士君子如玉的風範。星河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是智者的話,那麼這個人肯定是張良。
張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星河這麼猜想著。
“…………”星河點了點頭變算作是向對方打了招呼。他把玩著路邊攤販兜售的面具。粗糙的木製面具上繪了窮奇饕餮之類的兇獸臉譜,看上去倒是頗有些凶神惡煞的感覺。星河買了個饕餮面具,索性就往臉上一蓋,待張良走近了些,便張牙舞爪地往前一撲。
對方仍然是那副笑意盎然的模樣,星河覺得有些無趣,摘了面具,眉間滿是漠然。
“句芒少主,在桑海可盡興?”張良這麼問著,又遞上來一個檮杌面具。星河接過,緩緩搖了搖頭。他這是真話,原本他以為這樣就能夠逃離陰陽家,但是他發現自己又莫名其妙就犯傻了。怎麼可能就這麼讓他逃出去呢?
他不是討厭陰陽家,他只是討厭東皇太一而已。
青春期的星河與更年期的東皇這麼一相處,簡直一分鐘都沒有辦法待在一起。星河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但是脾氣一上來,便管不了許多了。
“張良先生,我問你,恩,鬼神之說,你可信?”星河這麼問,斂了眸,語氣平平淡淡就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
若是旁人說這話,倒還沒什麼,若是陰陽家少主,那又不一樣了。陰陽五行家,本就是對鬼神之說最為崇敬的一家。張良思量片刻,最後但是反問了回去:“你信麼?”
張良本不該說這話的。他是個不會輕信任何人的那一類人,他把所有人的秉性都看得無比透徹,就像是隔岸觀火般,只是冷冷看著,偶爾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