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決定去找蓬山找天帝卸下王的任務,他們也做不到一走了之,拋下在這片土地上許許多多的百姓,還有那些一路走來支援他們的臣子們。
許多對十二國的人民來說異想天開的設想,比如學堂的軍訓方案、比如在每個裡設立派出所,並在州師外增設了民警,幫助百姓處理簡單的紛爭、協助避難或者宣傳國家政策,如果沒有這些熱誠的官員,是不可能達成的。
「如果把這些人都當成實踐任務的道具,那我晚上會睡不著的。」蒔人這麼說著。
於是做好了之後被當成騙子的思想準備,兩人最終決定坦白的物件是月溪。
不單單只是因為他在芳國的好名聲,而是從他能夠做出弒君,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就足以判斷他的膽識、氣量就遠勝其他人。他們需要一個足以承受穿越者這種背景的人,不管是之後對芳國的官員們做解釋,還是之後為芳國指引走下去的道路。
至於自請退位的結果……如果真的等待的只有死亡的未來……
十希把穿越資格的石牌往空中拋起,又穩穩地接住放回口袋裡,眼神是蒔人從未見過的銳利。
那麼他也不會害怕再從死神手下搶人一次!
***
他們的故事很長,蒔人離開房間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
從半掩起的房門可以看見月溪坐在凳子上,弓著身子,一手撐著膝蓋摀在臉上。
「走吧。」
蒔人拍拍十希的肩膀,輕鬆的語調好像他們接下來不過是去執行一個簡單的C級任務。
一直到蒔人和十希的身影消失在叢雲之間,月溪才拖著僵硬的腳步走向露臺,晨起灑掃的僕人們訝異地看著他們的主人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
月溪定定地看著蓬山的方向,良久,才深深的鞠躬。
「下官……恭送主上與臺甫。」
芳國首都蒲蘇,鷹隼宮內又是一天朝議的開始,諸官在大殿內依序等待著王和臺甫的駕臨。
早已經超過了正常朝議的時間,早已經熟知蒔人、十希相處模式的官員們甚至偷偷地猜測著等會是不是就會看見臺甫掐著王的耳朵進來?
殿外傳來振翅之聲。
有人認出那是臺甫的使令,傳話的青鳥,他們幾個重要官員身邊都有一隻青鳥分|身,用來和臺甫緊急聯絡。
青鳥撲騰著翅膀,降落在玉座上張口:
「諸君,用這種方式和大家話別真是不好意思。」
「啊啊……雲海上風真大,不知道這樣聲音清不清楚,要是錄不清楚怎麼辦?我大聲一點……痛痛痛,我不吼!我不吼了十希你快放手!」
「咳,這段時間多謝大家包涵我這個亂來的王,專門想一些聞所未聞的主意,一定讓大家很困擾吧。」
「但是你們都做到了,甚至比我預想的還要更完美。果然,術業有專攻這句話一點都沒錯啊,哈哈!」
「出於一點原因,當你們聽到這段話的時候我也無法再和各位見面了,具體的原因我交代給了惠州侯月溪,謝謝他在最後還願意容忍我的不負責任。」
「說起來,我好像從登基到現在,還沒有下達初敕啊?糟糕……現在說還來的及嗎?我呢,有一句很喜歡的話,如果說初敕代表的是王對國家的期望,大概也只有這句話可以表達我的想法吧。」
「一切到了最後都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如果你覺得現在並不美好,那就是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青鳥突然沉默,讓所有的官員都跟著大氣不敢喘一下。
「謝謝你們,再見。」
所有官員身邊的迷你小青鳥都衝向玉座上的本體,牠重新拍打起翅膀從來時的路飛快的掠過長廊,轉了一個彎之後所有人從大殿的視窗看著牠飛向蓬山的方向。
片刻之後,二聲氏①來報:「白稚二聲②,峰王遜位。」
***
十希記不太清楚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天帝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搞清楚,只知道隱隱約約有聲音在問他,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他看著蒔人毫無猶豫的側臉,對心裡的聲音回答,明快、確實,不帶一絲猶豫的:「當然。」
然後他好像看到一個黑髮的小男孩向他走來,每向前一步他的身高就會長一些,
黑髮就會長一些,顏色也變得淺一些。
直到那個孩子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像是面對著鏡子一樣,毫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