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拿了開啟塞子的睡袋湊近他唇邊,慢慢傾斜著試圖讓他喝進些水。
只可惜展昭此時已經完全昏迷,雙唇也因痛苦而緊抿著,傾瀉而出的水根本進不去他口,全都順著唇縫下巴滑落,在衣襟上暈開一片水紋。再試,依舊如此。
唐代尋心中不由得焦躁了些,偏偏又不能像吃藥般撐開他唇齒,喚了幾聲,不見回應,看樣子想等他自己起來飲水絕對是痴想。只是此時的他又實在需要補水……
看著展昭昏迷不醒的樣子,唐代尋想了一下,就口喝下囊中水,然後湊上前,口對口的哺入他口中,這樣連著餵了幾口,這才伸手拭去了他唇邊的水跡。
而後他想了一下,又撕下兩塊衣襟,將壺中水傾倒了些,一點點塗抹在展昭□在外的面板上,另一塊如法炮製,卻是沾溼了搭在他額上。如是兩塊溼巾反覆使用,希望能夠降去他身上的高熱。
不過,好在是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替他把過脈,確定之前那藥起了作用,唐代尋心中安心,知道“那人”沒騙自己,這藥確能解百毒,不由得發自內心鬆了口氣,面上也跟著露出道如釋重負的笑來。
……
倚凌空飛觀,展營丘臥軸恍移時。漸微雲點綴,參橫斗轉,野闊天垂。草樹縈迴島嶼,杳靄數峰低。共此一尊月,顧影為誰。
俯仰乾坤今古,正嫩涼生處,濃露初霏。據胡床殘夜,唯我與公知。念老去、風流未減,見向來、人物幾興衰。身長健,何妨遊戲,莫問棲遲。
夕陽西下,倦鳥還巢。天際已經升起了幾顆若隱若現的星,凝目細看,隱在白日的星辰也都一一露了面,月更是早早掛上了樹梢——展昭昏昏沉沉的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醒了?!”
忽然冒出的聲音讓他微驚,他這才注意到身邊有片篝火,一旁還坐了人——他反射性的伸手撫向腰間——沒有劍!巨闕……
“你要這個?”
那人再度說了話,是熟悉的略有幾分沙啞意味的清朗嗓音,同時伴隨著他投擲來的長棍狀東西——是巨闕!
長劍入手的同時,緊繃的神經跟著一鬆,展昭這才感覺到身上鋪天蓋地襲來的倦意。之前發生的事情閃電般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他感覺自己精神倒是還好,身上——他暗暗運了下氣,體內真氣執行的不很滯澀——毒應該是解了罷……除了傷口在陣陣脹痛……
“你救了我?”有點艱澀的開口說了句顯而易見的事實,展昭感覺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痛,卻不及心中某種堵塞的感覺來的難過。
“我不可能看你死在那裡。更何況——”那人淡淡地說著,話語中有種被強迫隱藏起來的複雜情緒,“你是因為我才受得傷。”
最後一句是他刻意要加上去的,那人自己心裡清楚——換了過去,他會說的一定不是這句,而是——早就破口大罵了吧……
“……”展昭不語,只是靜靜看著那人在黑暗中依舊亮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眼。
“你的毒傷——應該沒大礙了,過了今晚我們去兗州,到時再找個大夫來看——一個晚上,你堂堂展大人應該能好得差不多了罷!”
“……”
飛快的檢視完身上的狀況,展昭抬起頭,看向坐在自己右邊的那人。那人此時仍是一身青色的衣衫,在夜色中身形顯得有些模糊。篝火的光芒偶爾一跳,他臉上的光芒就跟著忽明忽暗起來——在這個時候、這種氣氛下面對這樣一個人,展昭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對應兩人之間的氣氛。
正好,那人一時間也沒想好該繼續說些什麼,兩人間出現一片短暫的沉默。四周只有叫個不停的蟋蟀“啾啾”的鳴叫混合著噼啪的火花爆裂聲,偶爾不遠處還會響起馬匹打著響鼻的聲音,其他便是一片靜寂,連風聲都沒有。
不久,終是耐不住這樣的寂靜,那人抬頭看著展昭在火光中明滅不定的臉,忽然便起了身,順手抱來幾根柴枝扔進火堆。眼見展昭連眼都未抬一下,不由得越發焦躁起來:“我救了你,連聲謝都沒麼?!貓大人的舌頭莫非叫老鼠叼去了不成?!”
展昭卻只是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那人被他看的心慌,皺眉道:“你若有事,就說出來,別在這當啞巴!”哪知展昭卻哼了一聲,乾脆將頭撇到一旁,眼不見心不煩。
那人見狀,不怒反笑:“好!好啊!展大人你果然有個性,倒是唐某唐突了……”後面的話卻忽然說不下去,只因展昭猛然轉過頭瞪向他,那雙眼中閃爍著分外晶亮的光芒:“唐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