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墨汁一樣的黑色迎面倒來。離開桌邊沒有兩步,他就倒在了地上。
☆、Untouchable……Chapter ten(20)
醒來。依舊是這個空白的房間。
眼眶很乾澀,好像大哭一場後的感覺。
他躺在床上,乏力地向左邊偏過頭去,他看見自己的手腕上,蒙著白紗布,那蒼白得幾乎透明的左手臂,卻的的確確感覺得到血管中血液還在裡面流動。他還活著。
安靜無人的房間,他慢慢抬起手來,捂住了眼睛。
——為什麼,不讓我去……
那一刻,他好像真的明白了什麼:這一切不是玩笑。就好像自己割腕絕非玩笑,那個人也沒有跟他開玩笑。
他慢慢揭起手腕上的紗布,可是很快,又覺得沒必要。沒必要掙扎了。心,已經死了。
晚餐不再有刀具了,沒有金屬餐具——甚至,整個房間都沒有了金屬製品。是的,意思很明確,不允許他自殺。當他來到這裡的那一刻,他連死的權利都被剝奪。
而他,好像真正的平靜了下來。臉上再沒有出現過什麼表情,從早到晚只做一件事情:對著房間裡那個花瓶寫生。花瓶裡的花兒,自他來到這個房間後,就和他一起慢慢凋謝,枯死在了裡面。
除此之外,他還開始做一件事情。他開始在牆壁上畫橫線。每天起床畫一條,每七條作為一個週期。
手腕上的傷口慢慢癒合了,撕掉紗布,能看見一道一道蚯蚓一樣的傷疤。那些橫線也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好像一些奇怪的昆蟲一般爬在牆上,他的身高,居然已經夠不著再往上畫,他只好換了一個位置。
牆上的時間又過去了四個月,他被關在這裡的時間過去了六個月。其實,記錄天數有什麼必要呢?第一天和第十四天有區別。第十四天和第二四天有區別。第二十四天和第四十四天、五十四天、一百五十四天呢?甚至到後來,數牆上的橫線都變成一件困難的事情。
——既然時間是靜止的,為什麼,我還想要向前?
那天他依舊在對著花瓶寫生,牆上的時間不知不覺增長到六個月,他忽然想到了那樣一個問題:對啊,既然一輩子都逃不脫時間的牢籠,我為什麼還要繼續下去?
他好像一下子被自己的醒悟驚到了,手中的畫筆掉到了地上也不知覺。畫紙上,那靜止不動的花瓶,盛放著枯萎的花,他忽然站起來,跑過去將那真正的花瓶摔在地上!清脆的碎響聲中,他拾起了地上的花瓶碎片,左手腕上那幾道淡淡的疤痕還隱約可見,他毫不吝惜地將那尖利的碎片劃在了上面!
這次,比餐刀還要鋒利多了!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染紅了碎片,甚至染紅了他的手。他使勁划著,一道接一道,看著血止不住的流出,他咯咯笑起來,竟好像得到了一絲快感——沒有時間,明天的我依舊是今天的我,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我,既然這樣,自殘一下又有什麼所謂?
他撲向了一面牆,咯咯咯嬉笑著,將滿是血的手印拍在了牆上,正比那些原有的抓痕矮一點點,血紅的印子一路蜿蜒從牆頭到牆尾,好像什麼頑皮的孩童在跳躍著嬉戲。當手腕的血止住了,他就再次把它劃開,或者乾脆直接用手腕印在牆上,居然也玩得不亦樂乎。
門忽然開了。
八個多月來他第一次看到人,是蒙著面的僕人們,衝進來把他手中的碎片奪下。他不滿的反抗起來。一隻手刀直接切在了他的後頸。
那拿捏得恰到分寸的力道,讓他立刻昏迷了過去。意識消失之前,他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懷抱裡,同時,聽到了那一個聲音:
「你就……這樣想要丟下我麼。」
又一次醒來了。
這一次,他甚至不想睜開眼睛。背後熟悉的觸感,跌落在眼瞼上的陽光。太刺眼。為什麼不就讓自己這樣沉睡下去,腐朽下去,爛在陽光的親吻裡。
殺生丸睜開眼時,光芒是前所未有的普照。也許是因為房間裡的幾乎所有東西都被搬走了,除了他在角落的床、房間中央的一張圓桌、一把靠背椅、放在桌上的畫具。剩下空曠得可怕的空間全部由陽光填滿,現在,即使那些鋼條也阻止不了陽光進入這個房間,每一個角落,每一寸汙垢,都暴露在陽光之下,無所遁形。
他又閉上眼睛,好像在側耳傾聽陽光的腳步輕輕移動的聲音。再睜開眼,看見房間地板上的陰影在移動,一寸一寸,慢吞吞的樣子。看著看著,他居然笑了出來,起身,坐在床頭,專注盯著陽光在傻傻地藏著自己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