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著他一遍又一遍地洗著自己的臉,手下力道毫不留情像是要蹭下一層皮來,而後在他用這樣的方式又洗了五遍手後,注意到什麼將他強行從洗手檯邊拉開。
少年的指甲被他剪得很短,露出了甲蓋下血淋淋的嫩紅色皮肉,其實之前有些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卻因為方才沾了水又硬生生被連皮帶肉地剝掉,此刻離開了水流,指尖很快覆了一層可怖的鮮血,黎佑將他帶到隔壁的休息室坐下,自己在他身前蹲下來,從隨身攜帶的急救包中取出用具,託著他的手開始為他處理傷口。
御狐神雙熾現在倒是收起了虛偽的扮相,安靜地坐在那裡波瀾不驚地任憑黎佑動作,等到十根手指全部被工整的包紮好,在黎佑站起身一語不發準備離開前,突然撲上去將他壓在一邊的牆壁上,短暫而粗暴的一吻過後,他踮著腳尖勾住黎佑的脖頸,相距咫尺的臉上純熟地露出危險又魅惑的表情,微微揚起下頷將嘴唇貼近黎佑的,低語之間溫涼的呼吸曖昧地糾纏:“的場大人,需要我怎樣回報您的恩情?”
猝不及防的襲擊讓黎佑怔了怔,反應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扯著御狐神的衣襟將他推開,少年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穩,神色只僵硬了瞬間就重新綻開毫無感情的精緻笑臉,黎佑將一切看在眼裡,許多想說的話在舌尖繞了一圈,最後只剩下一句,“不必。”
他剛轉過身快速走了兩步,御狐神雙熾又不依不饒地纏上來,從背後緊緊地抱著他差點將他絆倒,“但是如果不償還您,總覺得十分不安呢,”他埋在他背後輕聲細語,炙熱的呼吸似乎透過厚重的正裝灼燒著黎佑的背,“能夠得到今天這種程度的自由,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被家族軟禁的這些年裡,從服侍他的女傭開始,不斷利用自己得天獨厚的外貌勾引地位更高的女性,以便在她們的庇佑下獲得短暫的自由,“暫時不希望您將之告訴家主大人哦。”
“……我從以前就很想問,”一直沉默的黎佑終於在片刻的停頓後開口,卻是毫不相關的話題,“這些招數是誰教你的?”
“不管是誰教我的,這麼多年後,似乎還是對您不起作用呢,”御狐神雙熾並沒有為這突兀的提問亂了陣腳,從始至終都是輕描淡寫的溫軟語氣,“不過也沒有關係……即使家主大人知道了,也一定會原諒我的。”
“……不必費力氣演戲了,”終於聽不下去的黎佑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剛才你讓我走的話,現在或許已經與菖蒲夫人談妥。”
“……什麼?”
那時在洗手間裡半真半假地將“因為覺得髒所以用殘酷的方式對待自己身體”的脆弱的一面展露給黎佑,緊接著是為了表決心的吻與孤注一擲的獻媚,而後佯裝計策失敗故作不在意地坦白本性,這樣的態度不僅不會讓人覺得他很狡猾無情,聯絡到他的處境反而會將之解讀為逞強、倔強得令人心疼,御狐神雙熾的確足夠聰明,從一開始就在習慣性地欺騙黎佑,如果不是本來就打定主意要幫他一次,黎佑或許真的就要被騙過去了。
他趁著御狐神雙熾由於驚訝而放鬆了手臂力道的時刻,將他的胳膊扯離,漠然告誡道,“以後你跟著她,記得別用這些亂七八糟的計謀。”
……
那之後黎佑親自將御狐神雙熾送到青鬼院家,作為菖蒲的兒子蜻蛉的玩伴兼保姆,擁有比在御狐神家寬容數倍的自由,每個月還可以得到可觀的薪水,成為以後獨立的資本。自從聽到這個訊息,御狐神雙熾的表情就再也沒有正常過,終於用少年才有的呆萌目光怔怔看著黎佑,被這麼看了太久,面癱有些破功,黎佑只好開口說話藉此掩飾,雖然組織了半天也只有蒼白的一句:“……別害怕。”
御狐神雙熾自然不會害怕,現在的處境不會比之前更糟糕,他雖然年齡小,但這幾年的經歷讓他變得比的場靜司還世故,將黎佑的僵硬看在眼裡突然就笑出了聲,然後上前緊緊地抱住他。
青鬼院家的勢力比之御狐神家有過之而無不及,大家族親情本就淡薄,更不用說御狐神雙熾這種被族人軟禁的小白菜,只要利益足夠豐厚,將他交付給青鬼院家代為看管也沒什麼不可以。雖說是黎佑提出的,但付出代價的是青鬼院家,黎佑會決定與菖蒲商量也不過是看穿了她的性格,本來就沒想到什麼有效的回報方式,只能給出這種不值錢的承諾,“如果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請儘管開口。”
“聽起來十分誘人呢,”漂亮的短髮女人掩著嘴唇輕輕笑了一會兒,開玩笑般地說,“上次偶然在貴府看到,的場先生的字似乎寫的不錯呢,我的兒子字寫得很醜,可以麻煩您教他寫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