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3 / 4)

臺前坐下,琴音悠然響起時,他背對著墨鴉,並未看到那一刻對方驟然的回眸,一雙眼睛滿滿印著他的背影——

三年前,陽翟城畔臨風谷。

連綿三日的雨依然未歇,天卻忽然之間亮了起來,鼻間縈繞著草木清冷的香息,墨鴉在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醒來,循聲望去,不甚清晰的視野裡是染著水意的青翠山林,鮮明的色澤間或有溼潤的霧氣氤氳,那人便負手立在這仙境般的天地之間,側臉的輪廓俊美凜然,身形頎長挺拔清傲如竹,純白勝雪的衣袍曳出漫天遍地流光。

似是察覺到什麼,他敏銳地回過頭來,一雙黑玉般的眸子沉靜地看著他,須臾之後轉身在他床畔坐下,一手捋住廣袖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空出另一手覆上他的額頭,溫涼的觸感從頰側輾轉到頸項,修長的手指在頸動脈處稍作停留,片刻後才收了手道,“燒已退了,但要痊癒仍需調養數日。”

呼吸間都是刺骨的痛楚,墨鴉皺起眉想要說些什麼,卻剛動了動嘴唇便只覺一陣撕心裂肺的灼痛傳遍了全身,下一刻,他的手被握住,透體而入的內力帶著溫和的暖意逐漸鎮了痛,那人一邊拭去他額上沁出的冷汗,一邊叮囑,“未經我許可前不得妄動。”言畢,他便站起身步履從容地走出屋子。

……

此地名為臨風谷,乃毒醫天璣逸世之所,黎佑墜入谷中落雲澗時被他救起,就此成為毒醫之徒,跟隨天璣修行醫術毒理、內功心法,定期出谷至附近的村落義診佈施。空谷之中歲月幽靜,時光流逝彷彿也都溶在終年繚繞的薄霧裡,黎佑只能大致從清醒的那一日起,估算出來到這裡已即將邁入第十個年頭。

撿到這個瀕死的男人是在歸谷途中,天璣不喜被人打擾,臨風谷口有十里迷陣,玄妙的陣式將整片山谷隔絕在另一個洞天,不得其法絕無可能尋到這裡,然而兩側崖壁高達千丈,從那裡墜下竟還留有一口氣,黎佑便將他救了回來。

再進屋時手上端了一碗粥,床上的人下意識地回眸,卻立時便痛得定在原地,饒是如此,他的神色卻是毫不示弱的強自隱忍,黎佑面無表情地將一切看在眼裡,把粥放在一旁,放輕動作將他扶起來,一勺一勺將粥喂完,仔細為他擦去這片刻便已涔涔而下的汗水,就聽得他說,“多謝相救,”嘶啞的聲線裡帶著強忍劇痛的顫抖,然而他眼中的光芒仍然清澈沉定,“敢問兄臺……我已睡了幾日?”

“七日。”黎佑幫著他重新躺平,難得好心情地自己解釋起來,“幻鴆毒性霸道,你餘毒未清,尚需七日或可拔除疼痛,若要真正痊癒,少則數月多則半年。”

那一瞬間,男人瞳底閃過莫測的神色,卻很快被他斂睫遮去。

接下來的三日裡,黎佑用藥和著內力將墨鴉體內的餘毒逼至一處,清過毒的新血需活絡之後方能見效明顯,黎佑便扶著他起身,幫他簡單梳過散落的額髮束在腦後,執著他一隻手環過自己肩頭,借力將對方支起,配合地略微傾身讓他能靠得舒服些,而後帶著他在屋外的空地一圈一圈地慢慢行走。

走得差不多了便將他放在垂柳下的躺椅上,黎佑在他身畔的石質琴臺前席地而坐,香爐裡焚起鎮痛安神的迦南香,一闋無名之曲自他修長漂亮的指間流瀉,曲聲清長悠遠,安和宛如山中溪流、林間濤聲,聽在耳中甚是熟悉,那昏昏沉沉的七日裡,墨鴉也並非全然沉睡,中毒只是其一,他身上更有大大小小的傷口,隨同毒發折磨得他精疲力竭也不得安寧,每當此時,這首曲子便會迴響在耳畔為他鎮魂驅夢。

綿延數日的秋雨將谷中空氣浸得清涼,輕風拂過鬱郁蒼蒼的林壑帶來曠遠的氣息,深霧之中有清脆的鳥鳴,時遠時近地低徊,將山野之間的碧色襯得愈發清幽,墨鴉躺在那裡,心靜得幾乎快要睡過去,傷不至死就自己包紮一下,病痛不危及生命也都忍忍便過,在這之前他過得一直都是這種日子,比起不絕的噩夢,此情此景倒更像只存在於夢境之中。

這樣安寧的日子持續了短短四日,就像黎佑說的那樣,第七日時他的身體已不再劇痛難忍,只在餘毒發作時有如萬蟻蝕骨又麻又癢。墨鴉尋到黎佑時,他正蹲在竹屋後的花圃邊仔細修剪花枝,一隻不知從哪裡跑來的雄獅安靜臥在他身畔,背上搭著他脫下來的長袍,此刻察覺有人慵懶地睜眼掃過墨鴉,也不吼不叫,只晃了晃尾巴拍在黎佑背上。

此般情景看得墨鴉興味盎然地挑起眉,不等黎佑回頭便徑自走過去,從他身側伸手戳了戳那朵漂亮的小白花,嘴上卻絲毫不拖沓地開門見山道,“既然知道幻鴆,那我的身份你也是清楚的了。”幻鴆此毒,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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