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菖蒲,是做什麼用?”
“桑海方家千金病重。”黎佑四顧片刻,移步去往崖壁右側岔道,“隨我來。”行了半晌卻發現對方並未跟上,只得折回去冷著臉道,“愣什麼?”
分明是被這聲呵斥喚回神的,墨鴉卻死不悔改地勾出一抹惡質的笑弧,“在想一會兒將那東西奪過來,你會怎麼哭著求我啊。”
黎佑充耳不聞,這回乾脆拉住他的手腕扯著他,二人一路上得崖頂,黎佑取了繩索在一旁古樹的樹幹上牢牢縛好,攀下山崖前不忘叮囑,“你便在這,不許亂走。”
墨鴉已在崖邊尋了塊石頭老實坐好,正托腮意味深長地淺笑著看他,“阿佑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始亂終棄的。”
黎佑冷冷瞥他一眼,“如此甚好。”
墨鴉安靜地看著他的身影在霧氣之中模糊不清,唇邊的笑意終於漸漸淡去。
……
“火菖蒲,十五年出一株,生一日,後化齏粉,再無跡尋。若能於其生時採下,則可起沉痾療病噩,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
他少時家破人亡,從此便是孑孓漂泊,命途多舛,成為韓國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姬無夜的手下墨鴉之後,更是被喂下鎮魂毒藥以表忠心,每月須得定期領取解藥,否則便渾身劇痛難忍,那一日他正被痛楚折磨,無精打采地癱在床上,黎佑坐在他床畔眉間緊蹙,本是為他把脈的手不知何時已被他無意識地死死扣住,任憑他將之捏的生疼也全無抽回之意。
“還有三年,火菖蒲出土,你便再也不必受這苦楚。”
這個男人本是寡言少語的性子,屆時卻手忙腳亂地念出這段來,分明是要藉此分散他的疼痛,這般笨拙讓他在痛得痙攣時也剋制不住地笑出聲,“你還真是老實,安慰我的話說三日會比較好吧,這麼痛若要忍得三年,沒有美人作陪怕是全無可能,”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狹長的眼底泛起不知因痛楚還是愉悅而生的水光,“如何,你要不要陪我?”
床畔的人聞言一怔,眉心微沉,“自然。”
對於痴迷醫術的毒醫來說,他不過是眾多素材之中比較珍貴的一個,然而此刻聽到簡短篤定的回答,卻還是難以抑制心頭湧上的暖意。
……
霧氣在眼前翻轉氤氳,彷彿要將那些只有他一人還記得的過往悉數模糊,笑意再度籠上唇角,墨鴉意味不明地輕聲念,“呵,方家小姐。”
……
黎佑帶著甫剛採下的火菖蒲原路返回,將要攀上崖頂時眼前伸過一隻手,上方的墨鴉翹著唇角,一副你敢是不敢的表情挑釁地看著他,黎佑癱著臉順手握住那隻手掌,選擇之後對方倒是安分了很多,很快便將他拉了上去。
黎佑收好繩索再次回頭,就看到墨鴉怔怔地盯著他背後放著火菖蒲的包裹,眸中神色複雜難辨,語氣卻仍然是浮滑的,“能使得堂堂毒醫為她出生入死,那方家小姐定是生得美若天仙,我倒真想親自看上一看。”
“亂說什麼。”黎佑淡淡瞥他一眼,竟是毫不在意的模樣,“方家於我有恩,不過藉此機會還了人情罷了。”
那邊墨鴉頓時舒展了眉宇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口中依然不依不饒道,“嗯嗯,不錯不錯,有情有義的美人看著就更想據為己有了。”
饒是早已習慣了被這般調戲,對方這番從未得到過回應卻照舊鍥而不捨的作為,還是讓黎佑頗為無奈的輕嘆,“走吧,下山。”
……
黎佑將藥材交予方家管家出來後,天色已暗。雨雖停了,蔽日的雲霾也將夜晚引得早到了些,萬家燈火點亮了整條長街,黎佑在小巷深處的長歌酒家前停步,思量半晌還是進去提了一壺龍口釀,出來未走多遠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好香的酒。”正是從流嵐山回來後在桑海碼頭前不告而別的墨鴉。
“你還不走?”此人來去皆是乾脆利落,似乎打定了主意只護他走這一遭,黎佑淡聲道,“若是怕我採藥受傷,現已無需憂心。”
聽聞這番無情的逐客之辭,墨鴉卻風流地挑了挑唇,眉梢眼角滿是狡黠笑意,“哎,既然看出了我是仗義相助,不如順道請我喝酒答謝?”
“……半日不見,你的臉皮還是那麼厚。”
黎佑本是打算乘夜船一路南下,此刻遇上墨鴉也只得改了計劃暫宿桑海,聽濤樓建在臨海的崖岸上,推開窗便是無垠的大海,墨鴉不羈地坐在窗沿上提壺灌酒,分明是他買回來的酒,最後卻被這傢伙一人霸佔,海風吹得滿屋子酒香,醫書也看不進去了,黎佑索性起身來到另一扇窗前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