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從睡夢中被打醒,睜開雙眼,一臉惶惑的表情。
待看到夏明珠的臉,突然大哭大叫,滿地打起滾來。
滾著滾著,愈發激烈,扯得那鐵鏈叮叮噹噹的響聲,吵鬧無比。
只是這四周都鋪滿軟墊,他無論如何竭力也不能傷到自身分毫。
原本等在院門口的小豐急匆匆地奔了進來。
看見夏明心在地上痛苦打滾,連忙衝上去,抱住了他肩膀,使得他稍稍有些安穩下來。
夏明珠冷哼道:“小豐,你還真是一心一意,可惜,他方才還念著孔雀兒!”
小豐的臉色發灰,卻挺起胸道:“少爺神志不清,亂說話也是正常,小姐又何必責怪少爺!”
夏明珠嘆了一口氣。
“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傻的女人。”她幽幽地道:“你的丈夫和兒子,沒有一個認你的,你居然還能活得下去。”
小豐咬了咬唇,道:“小年怎麼樣?”
夏明珠冷哼一聲,道:“比他爹強十倍。”
小豐輕輕道:“小年若是有點像小姐,就好了。”
夏明珠對這句話並不回應,只是轉身道:“我回去了。”
她也不拿那個燈籠,自管自推門出去。
只留下房中男子,翻轉嚎叫,幾不停息。
女人哄著他,像是哄一個懵懂無知的幼兒。
掙扎的人和撫慰的人,臉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也不知道哪個更痛一些。
。
沈浪回來的時候,藍越還睡著。
只有搖椅還在輕輕地、彷彿不會停歇一般地顫動著。
他推開門,看見王憐花已經睡了。
走到榻前,卻還是和他說了那句方才來不及說的那句話。
“發生什麼,都不要緊。別吃‘離魂’。”
這樣沒頭沒腦的話,叫人怎樣回答。
所以王憐花並沒有回答。
沈浪躺下來的時候,他也還是堅持著一動不動。
也許王憐花是真的睡著了,也是真的沒有醒。
沈浪抱著他,也很快就睡著了。
這兩個沒心沒肺的人。
。
若是斷情花開在子時之後,是否就註定了失敗?。
那麼,今夜也許便是最後一個相擁而眠的夜晚,自當珍惜。
既然如此,深沉而甜蜜的睡眠就是最好的。
這真是個無可辯駁的邏輯。
(四十六)
夏明珠來敲門的時候,已經日過三竿。
沈大俠和王公子還都一起睡得很香。
開門的自然是沈浪。他衣冠不整地披著外袍,毫無愧疚之意地看了看門外的大好陽光,依然懶洋洋地道:“明珠姑娘,這就要上雷山去麼?”
夏明珠道:“還沒,不過是先送衣裳等物來,二位有暇便好妝扮起來,隨時動身。”
王憐花躺在裡面床上非常不滿:“妝扮一下才多少時刻,何苦這樣早來擾人清夢。明珠姑娘,你可知漢人有句俗話,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沈浪見夏明珠尷尬,伸手將衣物收了,道:“我們準備起來就是。”
夏明珠並不多說什麼,便離去了。
連著第二天在美夢中突然被叫醒,王憐花的心情本是惡劣到了極點。隨手抓過夏明珠送來的衣物,突然卻大笑起來:“連內衣都換了苗家樣式,夏姑娘想的真周到。”
沈浪嘆了一口氣,道:“想得周到總沒有壞處。”
王憐花眼睛一瞪,道:“怎麼沒有壞處?你……也罷,你先換?”
沈浪自不推辭,片刻便將身上衣物除盡,更換苗服。
陽光透過厚厚的窗紙,照得滿堂發亮。
沈浪的身體看上去修長、結實、緊湊,每一寸筋骨肌理下都似乎暗藏著難以形容的彈性與力量,肌膚的顏色還漂亮地像是陽光下流淌的蜜糖。
王憐花不自覺地輕抿了下微乾的雙唇,有點後悔昨晚沒有答應沈浪的交換條件。
但他還是很有氣節,很有追求地一挺胸膛:“比臉皮厚,我是萬萬不肯輸給別人。”
他不過是少年樣乾淨細膩、清爽利落的好看,令人難以想象纏綿時這身軀的豔麗繾綣。
只是左手腕上,一串珠子,嫣紅如血,又扎眼又刺眼。
王憐花跟著沈浪的目光,故意塞給他一個眼風兒。
“還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