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3 / 4)

牽著馬匹繞到馬棚,被土房擋住視線之前望見卜倉舟攙住雨化田坐在了客棧前的石塊上,一黑一白的瘦削背影有些孤寂。

雨化田的手掌冰涼,他握緊了卜倉舟的手,卻怎麼也感覺不到暖。

“……還有的人……都去哪兒了……”

卜倉舟答不上來,只好將雨化田的手握得更緊。

大漠這麼大,雨化田茫然望著,忽然落淚。

馬進良

雨化田一個人住回了南京的府邸,卜倉舟平時住在周神醫的醫館,得閒經常去看望雨化田,給兄長帶些吃食、衣物,還問雨化田要不要找僕人伺候,怕那人過慣了宮裡錦衣玉食的日子一下子回到民間不習慣。

雨化田整日整月地待在家中、深居簡出,從早到晚不是看書就是誦經,若非卜倉舟還來找他說說話,他已似行屍走肉。

還剩紫竹籠內的黃鶯、重新吊上門楣的鏤金香球陪伴,睡前沒人準備藥材幫他洗腳,躺回榻上一閉眼就是那人某次中毒後昏迷的面容、對方也是躺在這張榻上,嘴角有恐怖的疤痕。

雨化田常常發呆盯住帳頂,嘴唇囁嚅,可是沒有聲音發出。

『進良』

無論如何再也叫不出口的名字,像一把刀血淋淋地紮在心上,拔不去。

雨化田算好車馬的行程,每年都會叫卜倉舟一起再去龍門,他總是趕在當年黑沙暴到來的日子前到達,然後待在龍門客棧靜靜等待。

只有在秋冬雨化田才稍微顯露生為“人”的活氣。秋冬時節大漠的氣候嚴寒,雨化田的功夫在龍門一役後就沒用過、幾乎廢了,他又受過重傷,身體大不如前,每年車馬勞頓到龍門都會生病,看得卜倉舟陣陣揪心。

卜倉舟勸阻不了他,每次都發狠提醒雨化田:“他們都死了。”

雨化田不理他,清俊的面容毫無溫度地望向客棧外人來人往,

“你若是要等他們,為什麼不住在龍門?成天成天地等,總有一天被你撞見。”他問他哥哥,問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狠——先不說雨化田現在身子弱,如果要對方每時每刻都對著那片黃沙,沒等其他人出現,雨化田肯定先被自己的回憶折磨死了。

“我不敢。”雨化田暗啞的回答如卜倉舟所想,他長時間不說話,連嗓音都變得很奇怪。

“那好,”卜倉舟拔出從大白上國帶回來的那柄短劍抵上雨化田的喉嚨,“我一刀了斷你,送你去和他們相見。”

刀鋒削鐵如泥,雨化田的脖子滲出一線血,他本就白得不像活人,鮮紅的血襯著讓他看上去更加恐怖。

“沒等到他們,我還不想死。”

雨化田折磨自己,卜倉舟被雨化田折磨,年復一年來大漠,點兩壇酒坐一整天,從晨始到黃昏,從日出到日落。

人間已經幾經變換,朱佑樘勵精圖治、把國家治理得很好,百姓安居樂業,到處一派祥和。

而那些祥和,似乎一點都融不了雨化田內心的寒冷。

第四年,卜倉舟和常小文成親了。

第五年,周神醫把醫館交給卜倉舟繼承,卜倉舟成家立業,安居南京。

第六年,顧少棠嫁了人,不再留在龍門。

卜倉舟成親時很熱鬧,那天醫館裡張燈結綵,到處都是喜氣的紅。卜倉舟穿上喜服,唇上留兩撇乾淨的小鬍子,整個人穩重許多。雨化田多年來難得展露笑顏,他拍拍卜倉舟的肩膀,又仔細瞧一遍對方的裝束樣貌,恍惚間似乎看到了自己。

“你……”雨化田開口說話,卻忘記要囑咐什麼。

見到哥哥難得微笑,卜倉舟也笑盈盈地看對方:“我以後沒空管你了,你好自為之。”

當然是玩笑話,雨化田微微怔住,復又恢復笑容:“記得來我府邸看看我就行。”

新人拜堂時雨化田作為唯一的兄長要受跪拜,他接過卜倉舟和常小文敬的酒一氣飲下,心裡的一些執念忽然被沖淡了。

雨化田當晚喝了許多酒,到最後已然迷醉。

眼前是滿堂的紅蠟燭,有幾句話言猶在耳,縈繞腦際。

第七年,雨化田獨自一人來到大漠。

臨走前卜倉舟備好車馬盤纏,一問再問要不要他跟著一起去,他擔心雨化田身體虛弱照顧不了自己,被雨化田拒絕了。

“那你把藥帶好。”卜倉舟交給對方一包袱藥,跌打損傷風寒去火什麼都有,雨化田接過道別,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鬧市人群中。

腳下的路每年都要走一遍,從痛苦、絕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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