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眉,順手就合上了窗子,隔絕了那沒完沒了的喧鬧聲。
坐在椅中,司馬懿手裡把玩著一塊玉佩,眼睛卻盯著案几發呆,思緒不由自主就回到了曹丕離開的那日。
正是桂香滿地的仲秋時節,曹丕與司馬懿的往來頻率因曹操西征而有所回升。
是日,剛剛給曹丕上完早課的司馬懿正欲起身告辭,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緊接著,曹丕的一個隨從步履匆匆地進了屋,伏到他耳側不知低聲說了什麼。
神色一凜,曹丕下意識地瞥了眼司馬懿,旋即小聲對那隨從交代了幾句,便令他退下了,而後面色如常地望向了目光頗為玩味的司馬懿,“先生幹嘛這樣看著我?”
輕笑兩聲,司馬懿一邊收拾著案上的竹簡一邊道:“沒什麼,不過是想想你又在搞七捻三的弄些什麼罷了。”
不甘心地抿了抿嘴,曹丕故作委屈道:“什麼叫搞七捻三?先生莫不是對我有偏見吧?明明我這些日子都安分得很。”
敷衍似的點點頭,司馬懿隨口道:“好好好,是懿失言,子桓恕罪。”
本就沒想追究什麼的曹丕見他這樣不禁笑開,走到門口語氣輕快道:“既然這樣,先生就幫我把那些竹簡書籍都收拾好再走吧,權當賠罪了。我跟季重還有約,先行一步了。”
抬頭還想說些什麼,卻只看到飛快消失在門後的衣袂,司馬懿無奈一笑,嘀咕道:“死性不改。”便又繼續手上的工作了。
出了門,曹丕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仰頭看了看頭頂半陰不晴的天,他緩緩呼了口氣,徑自穿過層層院落,向著前堂去了。
遠遠掃了眼丞相府門前聚集的人馬,曹丕步履穩健地走到為首的人身邊,恭敬一揖,有些疑惑道:“夏侯叔叔怎麼來了?您不是隨父親在潼關與馬超軍交戰嗎?”
轉身打量曹丕許久,夏侯惇嘆了口氣,道:“子桓,你……唉!”話未出口,又是一聲嘆息,“丞相派我來緝拿五官將,還請二公子與我走一趟吧。”
臉上的笑容一滯,旋即變為不可置信,曹丕乾笑兩聲道:“什麼?您說……父親要您來緝拿我?”
曹丕到底是夏侯惇看著長大的孩子,見他這般反應,夏侯惇暗暗鬆了口氣,揮退了旁人,將曹丕拉到一邊道:“子桓,時間緊迫,我來不及與你多說,我只能告訴你,馬超部下黃奎被俘,供認你與關西軍勾結,丞相震怒,這才派我來擒你。”頓了頓,夏侯惇遲疑道:“你到底……”
直視向他的眼睛,曹丕涼聲打斷道:“什麼意思?你們都相信黃奎的話了?父親信了,夏侯叔叔您也……信了?”說到最後,曹丕的聲音不自覺的輕了下去,帶著些許掩飾不住的顫抖與落寞。
夏侯惇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對曹丕也頗為關愛,見此情形連忙安慰道:“不不不,子桓切莫多想,沒做過就好,去與丞相說清楚便是了。”轉而朝著空地狠狠啐了一口,惡狠狠道:“定是那關西軍生性狡詐,打不過我們便想出這等損招使我軍中不睦。”
勉強扯了扯嘴角,曹丕訥然重複道:“說清楚,說清楚?”側頭望著夏侯惇,他反問道:“夏侯叔叔覺得我還能說清楚嗎?父親若信我,何至於要您來擒我?他若不信我,縱使我有一千張嘴,也不過是越描越黑。”
“這、這……”被他一席話堵得呆在原地,夏侯惇連聲嘆息道:“唉,哎呀,我說子桓,現在可不是鑽牛角尖的時候,再怎麼說,你和丞相也是父子,他怎麼可能不信你呢?”
無所謂地笑笑,曹丕臉上的表情不斷起著細微的變化,最終,他只是淡淡笑道:“勞煩夏侯叔叔了,我這就跟您走。”
有力的大手在曹丕肩上拍了拍,夏侯惇點點頭,詞彙貧乏卻很質樸地繼續安撫道:“走吧走吧,會好的。”
神情寡淡地出了丞相府,曹丕在心裡默默道,當然都會好的,只要所有的不好都過去,一切都會好。
從丞相府離開的時候已將近傍晚,在府門口回神看了眼夕陽下恢弘寧謐卻略嫌清冷的宅邸,一絲憂喜參半的神色慢慢爬上司馬懿的眉梢。良久,他搖搖頭,自顧自地想著,看來明天又要提醒一下子桓注意收斂言行了,一出去就不知道回來,這可如何是好?
一輛馬車在夕陽下緩緩駛去,漸漸拉下了一天的帷幕。
不知為何,當晚,司馬懿睡在床上總感到不甚安穩,輾轉反側了大半夜,一直過了寅時才真正睡去,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午時。起來看了眼窗外照進來的明晃晃的陽光和身邊早已沒了餘溫的被褥,司馬懿坐起身